何祿平絮絮叨叨地講著昨日里發生過的事，從夜里做的夢，到晚飯吃的什么，無一不言。
在此期間，何祿平就一直跪坐著，一動不動，不管他的腿會不會發麻，反正蹲在草地上的墨遠舟腿倒是麻了。
“怎么這么能聊？”墨遠舟沖戴季鴻做著口型，無聲地抱怨，眉頭皺著，翻了個白眼，像極了怨婦。
戴季鴻向墨遠舟甩去一記眼刀，他腿也麻，可這距離太近根本不敢有太大的動作，生怕打草驚蛇。
好在何祿平等三柱香燃盡后，細細清理了墓碑前的灰燼，又走到碑后，拍了拍墳包上的土，深深一鞠躬便轉身離開了。
看著何祿平徹底消失在黑夜中，兩人立即坐倒在地，雙腿早已沒了知覺，連被蚊子咬了一腿的大包都沒感覺到。
“喂，戴隊，進展怎么樣啊？何祿平有作案嫌疑嗎？”葉秦嗦了口米粉，含糊不清的說著。
“現在還不好判斷，不過何祿平的行為的確比較可疑，今天他就要走了，我們準備找個機會進入診所，看看有沒有什么線索，下午你就帶兩個人過來。”戴季鴻一手拿望遠鏡，一手握著手機，直視著窗內的何祿平。
何祿平一大早就起來收拾，陸陸續續地把打包好的行李全部扛到診所門口，劉護士時不時也到房間門口接幾個小的包裹，全程沒有踏入過何祿平的房間一步。
忙碌一早上，房間搬空了，來幫忙載何祿平出村的鄉親也開來了小貨車，跟著前來的還有好幾個村民。
診所的院子突然就熱鬧了起來，人人臉上都掛著笑，眼里滿是不舍。不舍唯一愿意回到村里造福大家的醫生，不舍這個溫和親切的年輕人。
說好的下午，葉秦在正午十二點就帶著人來了，說是大家都閑著沒事兒，反正早來早開工嘛。
等鄉親們都散了，一行人便來到了診所門前。一根細長的鐵絲探進鎖孔，幾番轉動，鎖被輕易打開，等所有人都進入到診所內，開鎖的同志便合上了大門。
診所內同樣空空蕩蕩。藥物、醫療儀器、錦旗等等能帶走的都被帶走了，只留下淡淡的消毒水味，與三張生著鐵銹斑的病床相互作伴。
葉秦和戴季鴻負責二樓，剩余三人負責一樓，分工明確，即刻進行。
二樓一共只有兩間房，分別在走廊的左右兩側。
戴季鴻打開左側的房門，這間正是何祿平的房間，而另一間是雜物間。
“分開搜。”戴季鴻撂下一句就走了進去，留給葉秦一個后腦勺。葉秦撇了撇嘴，打開了右側房內的照明燈。
雖說是雜物間，但其內里的擺放和何祿平表面上看起來一樣，嚴謹又令人舒適。這里擺放的大多都是廢棄的儀器、桌椅，規規整整地陳列著，沒有一絲灰塵或者蛛網，看來在何祿平離開前，他還特意收拾了一番。
何祿平的房內也打掃得干干凈凈。窗戶框、天花板、床底，戴季鴻不放過任何一處，仔細搜尋著。
就在戴季鴻打算收工的時候，他在門前書桌靠近墻壁的一條縫隙中發現了一個老鼠洞。
戴季鴻伏下身子，單肘撐地，歪頭看向洞內，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見。于是他手臂后伸抽出腰間掛著的小型手電，整個人直接趴在地上。
光亮直直照進洞里，就在離洞口十厘米左右的地方，有個東西隨光亮的移動閃爍個不停。
“葉秦！”戴季鴻保持匍匐的姿勢，高聲喊著。
“來了，戴......戴隊，你這是什么造型？”
“少廢話，鑷子拿來，我可能發現物證了。”
葉秦的眼神立即從疑惑轉變成了興奮，她連忙跑下樓，把鑷子和物證袋一齊拿上來，這一過程只用了三十秒。
戴季鴻接過鑷子，嘴含著手電，雙眼微瞇，小心翼翼地夾住了準物證，又小心翼翼地把它放進了葉秦手里的物證袋中。
那是一塊帶有污漬的玻璃碎片。戴季鴻仔細端詳著，腦海中突然閃出一個畫面，臉上漸漸浮出一絲欣喜。
“你有什么發現？”
“沒有，雜物間干凈的可怕，角角落落都找遍了，連根頭發絲兒都沒有。”葉秦攤開雙手，聳了聳肩。
兩人將書桌復位，關上房門便下了樓。問到樓下三人，亦是沒有任何收獲。
“那么這就是唯一的物證了？”墨遠舟盯著身側的人將唯一一個裝進東西的物證袋謹慎地放進了包里，抓了抓發紅的脖子。
“對，只有這么一個。拿著，抹點清涼油能好一點。”葉秦發動了引擎，從腰包里摸出一個小鐵盒，扔向后座的墨遠舟。
“謝......謝謝姐。”墨遠舟瞄了眼后視鏡里的葉秦，低頭緩緩側過身子，輕捧著手心里那小小的鐵盒，感受著幾乎不存在的葉秦指間的余溫，不由得紅了臉頰。他輕輕揭開鐵盒的蓋子，伸出指腹淺淺蹭了一圈，在脖子上細致涂抹了好一會兒。頸部漸漸變得清涼起來，癢意也慢慢淡去，心情也跟著愉悅起來。
回到局里，幾人立即把物證交給了鑒定科，不出兩天就能拿到結果。
為期兩天的監視，加上蚊子無情地侵害，戴季鴻、墨遠舟兩個人均是身心俱疲，一回到辦公室就哈欠連天的。
戴季鴻躺在沙發上，墨遠舟倒在自己的小折疊床上，沒過多久兩人便同時打起了呼嚕。
夜里下起了暴雨，擁堵的城市擠著忙于生計的人，他們形色匆匆，來來往往，好似從天而降的雨，四處散落，濺起大小各異的水花。煙霧中，無聲無息地沖淡了夢中人的疲憊，沖淡了世間的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