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遠舟做了一個夢,關于餓死鬼的夢。
餓死鬼的真身是一團漆黑的濃霧,它的嘴極大,大得可能占據了整個身體的三分二,它長了滿口獠牙,在陽光的照耀下還閃著刺眼的光芒。
不知不覺間,這團鬼吃光了世間的萬物,它的胃好似一個無底洞,饑腸轆轆,永遠無法填滿。在夢里,墨遠舟也不擔心自己會被吃掉,因為他就是這個餓死鬼。
一從夢中醒來,墨遠舟就聽見了肚子的申訴。他從折疊床上爬起來,朝戴季鴻辦公室看了眼,沒看見人影,大中午的,估計這個隊長已經拋下自己獨自覓食去了。
墨遠舟顧不上洗臉刷牙,冒著小雨,直接奔向街上的飯館,豪氣的點了好幾個肉菜。
“警官,請問幾位啊?”
“啊?一位啊。”
“那菜可能有點太多了,你......”
“不會浪費的,老板娘你放心,長身體呢,能吃完!”墨遠舟笑著,肚子再次奏起了樂曲,這“咕咕”聲不大不小,正好被老板娘聽了去。
老板娘抿唇一笑,心領神會,踩著小碎步跑到了后廚,吆喝著叫人炒菜。
墨遠舟餓得有些發暈,在他眼里,面前的幾大盤肉,好似散著金光,風卷殘云,把盤里的肉和菜全吞進肚子。與此同時,小墨同志還干完了三碗米飯,就差把盤子也咽下去了。
在老板娘驚詫的神情中,墨遠舟付了錢,摸了摸圓鼓鼓的肚皮,邁開腿瀟灑地向市局走去。
下午四點左右,鑒定科的小江送來了鑒定結果,玻璃殘片上的污漬果然是文殊蘭汁液,而且是高度濃縮的產物,與袁小雯、袁慧梅體內含有的文殊蘭濃度基本一致。
戴季鴻腦內開始高速運轉。花仙姑、汪奉寬兩人都曾使用文殊蘭殺過人,但兩人都沒有使用到濃縮液。而關于何祿平,現已發現他儲存了一部分濃縮液,那么他的嫌疑是最大的。當然,也不能排除被他人陷害的可能,不過這一可能的幾率很小,畢竟連朝夕相處的劉護士都進不了他的房間。既然已經有了明確的物證,問題還得回到殺人動機上。在決定開始監視的當天,見何祿平的第一面是在何齊貴的墳前。而第二天夜里,何祿平又去了墳地。雖然何祿平是為了與何齊貴告別,但他完全可以離開前去上墳,前后兩天連著去,未免也太過于頻繁了。何祿平在夜里行走的速度快,證明他經常夜間上墳。思來想去,何祿平的行為也不是滴水不漏的,疑點多還異常明顯。戴季鴻立即決定明天去何齊貴的墳前找找線索。
次日,一行人早早出了警局。夜里下過暴雨,路面上四處躺著樹枝、石塊,一片狼藉、泥濘不堪,給行車帶來了諸多不便。走走停停間,本只要一個半小時的路程,硬是開了三個小時。等到達永寧村,空中又聚集起團團黑云,不出一會兒就會降下雨來。
刑偵隊三人正爬到半山坡,星星點點的雨水便從天而降,隨后逐漸變得密集起來,在天地間布下層層密簾,將整個山村與外界隔絕,靜默伴著沉寂。
水霧模糊了視線,戴季鴻按照記憶中的大致路線走在最前頭給兩人帶路,沒過一會兒就看見了那片沒有植被的只有一座孤墳的土地。
三人走近墳包,開始仔細地搜尋。戴季鴻蹲下身,恭敬地朝何齊貴的墓碑點了個頭,接著抬起手摸著下巴,認真觀察起這塊碑來。
墓碑正面與其他的墓碑沒有什么不同,戴季鴻瞧了半天也沒瞧出點異樣,正要起身,就聽見了葉秦的小聲驚呼。
“戴隊,墓碑背面好像刻了幾個字。”戴季鴻沿著葉秦手指的方向看去,墓碑沒入墳包的位置有一塊小的凹陷,看來這個位置的泥土是新覆蓋上去的,比較松散,又因為這兩天連續下了幾場雨,便被沖刷開來,露出了原本不該有的刻畫痕跡。
墨遠舟幫戴季鴻撐著傘,見他戴上橡膠手套,俯身靠近墓碑背面,墨遠舟緊跟著上前,生怕戴隊被雨水淋濕。
戴季鴻用小樹枝輕輕撥開凹陷處多余的泥土,每一個動作都得小心謹慎,這樣才能保證痕跡的完整性。
撥開泥土,戴季鴻用指腹輕輕抹開痕跡上的淤泥,探頭細看,神情不由得凝重了幾分。
墓碑背面的確刻著字,就算是刻寫在堅硬的石碑上,字跡依舊橫平豎直清秀非常,和診所招牌上的字跡一樣,出自同一人之手。
墨遠舟見戴季鴻遲遲不吭聲,好奇地伸出脖子,待看清后,擠出喉間的聲音變得有些顫抖,不知是因為畏懼還是興奮,“袁虎?袁大端?”
對,上面刻著的就是這兩個毫不陌生的名字,名字上還分別畫上了大叉,像是老師批改卷子,一氣呵成,毫不留情。
葉秦也有些顫抖,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鎮定,“戴隊,我們現在能把何祿平帶回局審訊了,對吧?”
戴季鴻直起身子,接過自己的雨傘,以沉著的眼神回答了葉秦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