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想得到的事，別人會想不到嗎？”

　　安盼晴覺得她說得都是些廢話，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以安家的權勢地位，會請不起大夫給祖母看眼疾？

　　安老夫人見她關心起自己，心中愈發欣慰：“這幾年找了不少人看過，京中名醫也好，宮中御醫也罷，都說是治不好，祖母如今上了年紀，倒也不在乎這些……”

　　老夫人說著說著，突然遺憾道：“就是這輩子也沒機會看一眼我的晚晚長得什么樣……”

　　“那是他們醫術不行。”

　　少女語調平淡，聲音不大，卻惹得廳上眾人紛紛側目。

　　尤其是曾給安老夫人看過幾回眼疾的御醫胡宜，他與安曄同在朝為官，私交甚好，因此今日也來到安府賀壽。

　　此時聽到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居然敢質疑他的醫術，也不禁將安向晚從頭到腳多打量了幾眼。

　　見她雖然面容頗為清秀，但衣著樸素，與廳上其他花枝招展的同齡女孩比起來，甚至顯得有些寒酸，心中也忍不住生出幾分輕視。

　　他與安曄相交多年，對安家的事多少有些了解，也知道安向晚打小就被送去了深山解煞改命。

　　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無知些也是正常。

　　念及至此，他心中倒也不生氣，反倒面帶微笑上前，壓低聲音，語氣和善勸慰：“安小侄女，你關心祖母這份孝心可嘉，但能給你祖母治眼疾的都是這京中久負盛名的名醫，你下次可不敢當眾這般說話。”

　　很容易得罪人的。

　　“老伯，我說的是實話，”見他態度和善，安向晚也認真誠懇，“作為大夫，治不好病，可不就是醫術不行嗎？”

　　“笑話，胡大夫是宮廷御醫，專門給皇上治病的，你說他醫術不行，難道你行？”

　　安盼晴見她還在這里大言不慚的胡說八道，只覺得她十分丟安家臉，要不是祖母還坐在堂上，恨不得立刻叫人把她轟出去。

　　安向晚搖了搖頭：“我也不行。”

　　話音剛落，廳上頓時低笑聲連連，甚至還有些人在嘲諷議論。

　　眼見眾人都在看笑話，安盼晴不禁惱怒地要去抓安向晚的胳膊，想把她拽走，免得在這里丟人現眼，攪亂祖母的壽宴。

　　只是還不等她出手，就聽安向晚又說，“但是蘇白可以。”

　　聽到“蘇白”二字，廳上瞬間寂靜。

　　“他醫術高超，天底下幾乎沒有他治不好的病。”

　　半晌，只聽胡宜干笑兩聲：“若是能請到蘇神醫，自然能醫好老夫人的眼疾，只是……”

　　只是蘇白，是隱居世外的神醫，行蹤神秘莫測，從不輕易與人治病，當年太后突染重疾，命懸一線，圣上開出了重賞的條件，才請得蘇白出山，救了太后一命。

　　這小姑娘，不知道從哪聽到蘇白的名字，就敢在人前賣弄。

　　胡宜搖著頭，覺得這小姑娘著實不上道。

　　“晚晚，蘇神醫可不是誰都能請得到的，”安梓柔好意上前打圓場，“你才回來，還沒熟悉府中吧？我帶你去走走。”

　　今日是祖母壽辰，她也不想眼見著自己妹妹一回來就當眾出丑。

　　安向晚明白她的意思，倒也沒有多言，任憑她拉著自己往后院而去。

　　已近黃昏，暮色四合。

　　兩人在府中同行，安向晚并無多大興致，遂找了個借口溜走，趁著天黑，府中人多熱鬧，一路晃蕩到安府側門。

　　望著兩米多高的墻頭，她毫不費勁地翻上去，身手利落地躍至府外的街巷。

　　京城的街道繁華熱鬧，長街如晝，入夜后的集市更是人潮如織，販夫走卒的叫賣聲不絕于耳。

　　身著窄袖長衫的小姑娘在集市間漫步閑逛。

　　她咬著顆松子糖，微瞇雙眸，神情閑適，不時從懷里掏出臨走前從大師兄那里拿到的京城輿圖邊走邊看。

　　她走走停停，最后站在一棟豪華建筑前，看著高懸的招牌上“如意賭坊”幾個燙金大字，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輿圖。

　　這輿圖，好像不怎么準確啊……

　　也是，大師兄都多少年沒下山了，這輿圖也不知是多少年前的……

　　“小姑娘。”

　　正當她轉身準備離開時，突然有人喊了她一聲。

　　安向晚回頭看去，只見一個江湖郎中正坐在自己的小攤后，搖著把破蒲扇，笑瞇瞇地看著她。

　　“怎么？第一次來賭錢吧？要不讓我給你算上兩卦？”

　　賭錢的人，總想討個好彩頭，哪怕是不信卦象運勢的人，為了圖個心里安慰，也十分樂意花上幾十文錢來他這算一卦。

　　再加上他還懂些醫術，兼賣些跌打損傷的藥膏，每逢那些賭徒賭錢輸紅了眼，打起架來，免不得擦傷流血，出來他這買點傷藥，方便又實惠。

　　因此，他這攤兒雖小，生意竟出奇得好。

　　他見安向晚在賭坊門口猶豫半天沒進去，想是這小姑娘膽小，不敢進去。

　　再見她衣著打扮，雖然不像是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但既然敢來賭錢，想必身上還是有些散碎銀子的。

　　要是能把她身上的錢都誆騙過來，打消她今日賭錢的念頭，以免養成惡習，那也算是功德一件啊。

　　江湖郎中心里的小算盤打得啪啪響。

　　安向晚瞥了眼他攤上算卦用的銅錢，以及一本有關天文卦象的書籍，倒覺得有點意思。

　　畢竟這么多年以來，除了師尊，這位江湖郎中還是第一個拉著她要給她算命的人。

　　可惜她現在很忙，沒時間陪這位江湖郎中閑聊。

　　于是她將手中的輿圖收起來，乖巧回答：“不用了。”

　　轉身要走。

　　“哎，小姑娘等等，”眼見到嘴的鴨子要飛了，江湖郎中連忙叫住她，“我看你印堂發黑，是不是最近身子不太舒服，我這里有很神奇的丹藥，你要不要來幾丸？”

　　他話音剛落，突然有道人影倒在他的攤前。

　　定睛一看，原來是一錦衣華服的貴公子，正捂著胸口，語氣虛弱道：“神、神奇的丹藥……快給我來兩丸……”

　　“公子，公子，您怎么樣了？”身后扶著他的小廝心急如焚，“大夫，快救救我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