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那邊有這么好吃的店嗎?”
“唔,住在老城區,這種店倒是不少,但你別說,都是早餐,賣的種類也差不多,但味道還真是有些差距啊。”
“那你后來有想念過……這家店嗎?”
“當然有啊,”要不是怕遇到陳煜陽,她早就跑來一飽口福了,“而且去年我們不是從老校區搬到東校區了嘛?所以離這邊還挺近的。”
……
雖然以前工作地點是在老校區,但她和陳煜陽卻一起住在東區,兩地相隔二十公里,不堵車的話都需要大約40分鐘車程,更別說早晚高峰了。而住在這一片兒也是她要求的,第一,這里離陳煜陽當時工作的地方比較近;第二,她不想自己的活動范圍就只在那一畝三分地周圍,如果是這樣,生活將會變得索然無味。所以就算上下班路程比較長,她也認了。一開始,陳煜陽堅持要送她上下班,可是來回三趟之后,就把周粥給堵的沒了脾氣,從此非要堅持坐公共交通,公共汽車有專用道,除了擠了些,還是挺快的。
而兩人分手之后,沒了理由,她則搬到了老城區,畢竟除了工作,似乎也沒什么多余的事情可以做,平時她也就會利用空閑的時間來轉轉古樸的老城區還有約見文倩。可誰知道,院里前些年拿到筆數目不小的錢,于是開始擴建和擴招。就在去年,整個院系就都搬到位于東校區新建好的教學樓里,與老樓的古樸歷史感不同,新樓外觀呈不規則幾何形狀,設計充滿了現代感,白晃晃的裝修,锃明瓦亮的耀眼。
真是造化弄人,原來住在東區,工作在老校區,現在住在老區,工作地點卻又搬到東校區。于是周粥結束了每天上班只需走路10分鐘的日子,回歸到了擠公車的生活。
……
“工作怎么樣?還順利?”陳煜陽擦擦嘴。
“唔……還行吧,前年運氣好,趕上了個副教授的位置。”周粥的語氣十分輕松,但天知道她熬過了多少個不眠夜才拿到了這個位置。
“你一向運氣好。”陳煜陽看著她那輕描淡寫的樣子,不置可否的笑笑。
“你呢?”周粥咽下最后一口豆腐腦,問道。
“工作嗎?還行吧,5年前開始創業,現在也算是有點小成就吧。”
“果然你最后還是創業了,當時我就想,你這種人怎么能甘心為別人打工呢?”
“積累人脈和社會經驗罷了,我知道自己之后要做什么。”陳煜陽永遠是這么自信。
“你一點都沒變。”
陳煜陽頓了頓,然后用十分篤定的口吻說:“你卻變了不少。”
“啊……哈……可能現在的我終于找到自信,或者說是找到屬于自己的領域了吧。”
“你都會做飯,照顧人了。”陳煜陽回的角度刁鉆。
“你這是在變著法兒的罵我嗎?”周粥大笑,但她知道這是事實,那么多年,自己似乎從來沒有像昨晚那樣,正經八百的照顧過陳煜陽。
“你知道我的意思。”他吃飽了,默默的觀賞著周粥,不知為何,她吃飯的樣子會讓人覺得莫名的舒適和放松,“一會吃完飯你還有什么事情做嗎?”
“唔、我得回去收拾一下,然后就沒什么了吧……”
“那我們一會打羽毛球去?”
“嗯……對了,要回去寫標書,下周要交呢。”話鋒轉的極快,她連忙的找理由拒絕了。經過整整一天和陳煜陽的相處,現在她的心臟已經沒有多余的能力去承受跟他有關的任何事情,比如和他去打羽毛球。不止羽毛球,什么都不行,她需要一個人靜靜。
“今天周天,你不是向來不會占用休息的時間去工作的嗎?”陳煜陽看著她慌張的樣子,強忍著笑意。
“不干和不想干是兩碼事,畢竟還要靠他們發工資養活我自己呢。”周粥嘿嘿一笑。
“嗯……等會送你回去,我今天可以開車了。”陳煜陽昨天的狀態實在是開不了車,又是感冒又是頭疼,感冒藥讓他整個人昏昏欲睡,和周粥互動都是強撐著精神。
不過,痛并快樂著,他慶幸自己昨晚開不了車。
……
“行。”周粥把嘴邊的食物殘渣擦了去,“那,我們回去吧?”
“吃好了?”
“我又不是豬。”
陳煜陽聞言,用手在桌前比劃了一下,言下之意是先數數這里有幾個空盤子是你吃的。
“走吧走吧。”周粥裝作一副氣鼓鼓的樣子,扯著陳煜陽的袖子往外走。
經過昨晚的相對而眠,那因為6年的分開而產生的距離感在兩人之間似乎是越來越不明顯了……
雖然周粥已經成熟了很多,但在他面前還是會不自覺的像原來那個稚氣未脫的小女孩一般。
陳煜陽心滿意足的任由她扯著自己走到路口處,過往穿行的車輛停住了兩人的腳步。微風拂面,陳煜陽和周粥一前一后的站著,他稍稍低頭就可以嗅到附著的一股來自早餐店的淡淡煙火氣和她本身特有的奶味體香,這氣味比市面上任何一款香水都好聞,而且令他瘋狂的分泌荷爾蒙。
突然好想抱一下她。
“誒。”不知道周粥有沒有感應到。
“怎么了?”她轉身面對他。
陳煜陽猶豫了一下,還是抬手捋掉了掛在她嘴角處的一絲頭發。
“瞧瞧,還說吃飽了。”他打趣道,手指不經意的劃過她的耳朵,癢癢的。隨后他的雙手環過她,將帽衫的帽子疊了疊,又輕拂了下她的后背。
兩人的氣息交織,雖然很曖昧,但周粥像是習慣了似的,大剌剌的也沒在意,“我碎頭發多,你又不是不知道。”
陳煜陽寵溺的笑笑:“走吧,直接去停車場,我開車把你送回去。”
他心里明白,周粥肯定是因為不可抗拒的因素才拒絕了自己,但應該不是因為什么標書,或許是她需要給自己一些時間來消化吧。所以陳煜陽不想像昨天那樣千方百計的強留她,即使自己確實還是舍不得放她回家。
他的話“正好”撞到了周粥的槍口上,她連著答了兩遍“好”和“可以”。
……
陳煜陽曖昧的靠近和輕撫,全數落入了尹思繁的眼中。
她本想來探病,看看陳煜陽好些了沒,沒想到剛停好車就看到了這一幕。
他不是不喜歡大庭廣眾之下的肢體接觸嗎?他不是不喜歡笨手笨腳的女人嗎?他不是不喜歡話多的人嗎?他不是不喜歡……
原來那些不喜歡只是針對特定的人罷了,而自己就是那個被針對的人。
與她相反,周粥則被陳煜陽,針對喜歡。
怎么會是周粥?尹思繁怔怔地想,從心底說,她還蠻喜歡這個活潑可愛,完全不符合大學老師刻板印象的女孩兒。周粥的知識面廣,上天入地什么話題都能說兩句,但又不會過多炫耀或者盲目自大,這會讓她給人感覺很舒服。曾經說過私下常聯絡,尹思繁是真的打譜想和她成為好友,她覺得:周粥是個值得交的朋友。
可沒想到的是,這個被自己肯定的人,竟然會插足自己和陳煜陽的感情。細想來,她早就應該發現個中貓膩,畢竟兩個人每一次的見面都會有些表現失常……
憎恨蒙住了她的雙眼,什么活潑可愛,什么外向健談,什么通情達理,讓它們統統見鬼去吧,這些不過是周粥迷惑男人的手段罷了。
目光緊盯著周粥和陳煜陽,他們并沒有多余的動作或語言交流,讓人感覺像一對老夫老妻,一種無形的默契感籠罩著兩人,似是互相傾心很久了。她第一次從陳煜陽的神態中感覺到一股自然流露的寵溺,他看周粥的眼神也是一種從未有過的純粹,彰顯著一種沒有任何添加劑的“愛”。
兩人的身影消失了一段時間后,就看到陳煜陽開車載著周粥出了閘門,尹思繁漸漸從憤怒中醒過來:
這到底什么情況?前腳跟自己說分手,后腳就勾搭上了?還是為了勾搭,然后就把自己甩了?陳煜陽的渣,名不虛傳。
……
一路和平,周粥安全到達。下車的時候,她竟然發現自己有些不想走了。
“謝謝啦。”沒有立即轉身離開,自己卻又不知道要聊些什么。
“小事兒,昨天謝謝你。”陳煜陽學著她也拋來了感謝信。
“不用客氣啦。”
“改天再打羽毛球。”
“嗯,我會提前把工作處理好的。”
“好。”
“那……蘿卜絲餡餅真好吃。”每當不知道說什么的時候,周粥就會提起食物。
“有機會再一起去。”
兩人站在路旁你一言我一語,生澀的像兩個剛談戀愛的高中生一般。
“你該上去了。”最終還是陳煜陽先開了口,“對了,你住幾樓?”
“五樓。”
“好的,知道了。”
看著周粥腳下還在來回踱著碎步,他狠狠心:“快回去吧,別在這吹冷風了。”
如果她現在不上樓,陳煜陽很難保證自己等一下不會一時沖動的去擁抱她,甚至……親吻她。
他倒是催起自己來了?好吧……“那我回去了,路上注意安全,拜拜。”她跟陳煜陽揮揮手,往單元門走去。
周粥上到第二層樓,想透過走廊的窗戶看看陳煜陽走了沒有,但“羞澀”止住了她的動作;于是她上到第三層,路過窗戶,然而這次又讓“忐忑”止住了腳步……就這樣一直糾結到了五樓,她都沒能望出去一眼。
……
陳煜陽簡單的跟她揮手作別后,馬上鉆進了車里。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回味起了剛剛的對話和周粥的神態。還是極少見她連簡單的聊天都表現得如此笨拙,當然了,自己顯然也好不到哪去。但他并沒有發現,那些卡在心里的陳年詬病正在漸漸消失。
他自顧自地傻笑了一下,搖搖頭,發動起車子,一腳油門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