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俞有福在我身邊的床上睡著了,睡得很香,比在那里的每一天都睡得好,至少是面帶微笑,而不像精神病院時從來都不快樂。
我的記憶突然變得清晰,可能這里的床太舒服溫暖,又可以隨時去廁所,沒有那么多煩惱,也沒有老師在我面前懲罰別的小朋友,那些小孩哭的讓我頭痛,現(xiàn)在頭沒有那么痛,我才想起來很多事情,甚至想起我和余有福住的地方。
余有福剛來的那一天很不聽話,被幾個老師綁了起來,不想嚇到別的小朋友。老是問他叫什么,他只會吐口水在老師臉上,氣得她們拿著水瓶那么粗的棍子打他,后來是看著跟著他一起過來的行李箱上貼著的名字才知道他叫俞有福。
隨后俞有福被和我分在同一件屋子,本來陪我的是這里的院長伯伯,他像父親一樣抱我,從我身后,而且抱得很緊,還親著我的臉蛋兒,說長得很可愛,做了一些羞羞的事情,院長婆婆不讓我和別人說,說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還給我買了花花綠綠的糖果,我把它們藏進柜子里。
可是俞有福來了之后,我們?nèi)齻€住在一起,他總是和院長吵架,都時候還會扭打起來,不過最后都是院長勝利了,我很開心。不過院長和我的關系好像不好了,再也沒抱過我,也沒有親過我,過了幾天他就搬走了,我們好像變得不認識,成了陌生人。
所以從那個時候我很討厭俞有福,不讓他睡在我的雙人板床上,因為當時還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把他稱為“你”“歪”“那個人”等,告訴他只能睡在地上,我心里也是很忐忑的,因為他誰都敢打,我怕他打我,但是我還是鼓足勇氣來保護我和院長的小窩,如果他上床住我也是沒有辦法的,只是他沒有,真的睡在了地磚上。
有一次下著大雨,外面電閃雷鳴,我有點害怕,聽過老師們講的故事說每個雨天都會有妖怪過來吃掉不聽話的小孩,所以我躲進被窩,從空隙中看著躺在地上的俞有福為他捏了一把汗,他那么不聽話不會被妖怪抓走吧!我小聲呼喊他的名字,他扭過頭看我又把頭轉(zhuǎn)了過去。
“我是在救你啊!你會被妖怪抓走的。”
他還是沒搭理我,我覺得可能他還在生我的氣,光著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用手抻住他的衣襟,讓他上床,“你會被妖怪抓走的!”
他又轉(zhuǎn)向頭,那一雙眼睛好可怕,我不敢在抓他,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突然一聲打雷把我嚇哭了,腿也抬不起來就直接坐在地上,渾身都在抖動,這時候他才站起身把我抱到了床上。
我再一次拽住他的手指,他收手的力氣好大,差點把我拽斷我的胳膊。不過他還是脫了鞋躺在了床上,背對著我,像是一座小山,皮膚也像土壤一樣黝黑。
我從后面摟住他的身體,抱得很緊,至少現(xiàn)在我不怕妖怪捉走我,如果真的來,一定是抓走躺在我前面的俞有福。
他力氣那么大,妖怪肯定也抓不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