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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起不見舟

二號信箋

霧起不見舟 音潔 2991 2021-04-06 22:34:10

  李先生:

  知道為什么我那么喜歡光嘛。

  2017年,夏季。

  那正是我追逐夢想的年紀,小學五年級,那時還不懂什么情啊愛啊,一心只想著準備明年的小升初考試,想著怎樣提高成績,考上理想的初中,遇見更好的人。那時的成績還算優異,常和班里的學霸們一起討論數學題,無心去關心班里的其他女生們又磕了什么新cp,誰和誰之間又傳了什么緋聞,歲月靜好,我將以夢為馬,不負韶華。

  我家有四口人,有個哥哥,在武漢大學,是我學習的榜樣,很疼我,爸爸媽媽也都很愛我,一家四口幸福生活了十幾年。

  可是,也就是在那年,我的生活,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病人的情況很不好,需要馬上進行手術!請家屬在同意書上簽字”

  爸爸在同意書上簽了字,眼睛已經紅了一圈。半夜兩點,我和爸爸守在手術室外,靜靜等待亮著的紅燈變成綠燈。醫院的走廊很冷清,隱約能聽到病人家屬的哭泣聲,人們喜得新生兒的歡笑聲……

  過了好一會兒,綠燈亮起,醫生從手術室里出來,爸爸起身詢問媽媽的情況:“醫生……”

  “病人搶救回來了,但是……但是病人的情況很不好,需要轉到重癥監護室觀察,家屬去辦一下住院手續吧”

  “好,好”

  我知道,媽媽這次得了一場大病,深不見底。

  爸爸拿出家里所有的積蓄給媽媽治病,把我暫時寄養在了爺爺奶奶家。這件事,爸爸沒告訴遠在外地的哥哥。

  這場突如其來的意外,使得我開始無心學習,那段時間我整日牽掛媽媽,心情低落到極點,常常在夜里偷偷哭泣,眼淚流到枕頭上,染濕了半邊臉。

  2018年,五月。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媽媽的病也漸漸好了起來,爸爸把媽媽從醫院接了回來。為了讓媽媽好好養病,爸爸在公園附近買了一套房子,媽媽最喜歡風景和花,爸爸便在房前為媽媽種上了一片花園。

  新房子買來需要裝修,爸爸又恰好懂這方面的事情,于是爸爸白天去裝修新房子,晚上回去照顧媽媽,希望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讓媽媽住進去。日復一日的工作,使爸爸的身體有些吃不消,可爸爸依然沒有絲毫松懈,最終用一個半月的時間裝修好了房子。

  家居還在定制,新房里只有簡簡單單的床、衣柜、廚具、馬桶,爸爸第一時間就把媽媽帶進新房里,看到媽媽洋溢著幸福的笑臉,爸爸的所有付出也都得到了回報。

  那晚,我放學回來,住進新房里,我的窗戶正對東方,早上會有太陽照進來,我特別喜歡,于是吃過晚飯,就迫不及待地躺到新床上睡覺。

  半夜,我被窗外的燈弄醒,我艱難的睜開眼睛看向窗外,燈是紅藍相間的不停閃著,隱約能聽到幾句說話聲,可是困意太大,我又背過身去繼續睡。

  “遇驚,你媽……走了”

  爸爸推開我的房門,哭著對我說,我第一時間聽到這句話時還有些懵,直到我緩過神,我才明白話的意思。爸爸讓我趕緊起來看媽媽最后一眼,我衣服拉鏈都沒拉好就沖進了媽媽的房間,媽媽面無表情的躺在那里,好像是睡著了一般,安靜、慈祥。

  明明晚上還好好的,怎么就……

  事情發生的很突然,其實再過兩天就是我十二歲生日了,爸爸本來計劃著把搬家和我過生日放在一起辦酒宴,可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打破了爸爸原有的計劃。

  2018年6月16日凌晨三點,我的媽媽,我最親、最愛的媽媽,永遠的離開了我。

  我沒哭。

  記得媽媽說過,不管發生了任何事,都要堅強,迎難而上。

  那時,我還不滿十二歲。

  回到學校,才是我噩夢的開始。到處都有同學在傳:“邱遇驚媽死了”,甚至有的人直接跑過來當著我的面打趣道:“邱遇驚,你媽是不是死了啊?哈哈哈”

  很難聽,沒錯,這些話嚴重導致我開始走路低著頭走,很少出現在人多的場合,上課再不敢回答問題,漸漸沒人再搭理我,漸漸疏遠人群,變成了一個人。這樣的輿論氛圍伴隨著我整個六年級。

  最后,精心準備了兩年的小升初考試沒考好。是我自己的問題。

  我很失落,知道成績后整整哭了一宿,總成績和期望值差太多了,也考不進夢想的初中了,我便整日把自己關在臥室里看小說,也是從那時起開始寫作,覺得小說里的故事往往不盡人意,那么多的意難平,那么多的遺憾,字字深烙我心。

  那時結識了一個朋友,是我家隔壁的鄰居,比我大兩歲,認識她是在一個夜晚,當時我正在看書,她在隔壁唱歌,我不想理會便戴上耳機把音樂打開聽,沒想到她又飆高音,聲音大的整棟樓都聽得見。我實在忍無可忍,便打開窗大聲說:“別唱了,擾民了大姐!”歌聲停了下來,沒想到她也打開了窗,不示弱的說:“哪來的黃毛丫頭,知不知道這一片的人都不敢惹我”

  “不知道”

  “有本事出來,讓我好好教育教育你這小屁孩”

  那是我暑假里第一次走出家門。剛出去便看到她站在她家門口,我倆相視而立,她朝我走過來,說:“剛是你叫的?原來是個小學生啊”

  “小學畢業了”

  “呵呵呵你膽子挺大呀,敢教訓我?”

  “我只是在說事實,你,擾民了”

  “嘿你這小屁孩,長得挺好看咋就不會說話呢。得得得,看你小不跟你計較,去去滾回去寫你作業去”

  “你唱歌真不咋地”

  我轉身回家把門順手關上,只聽到她還在門外叫:“你這小屁孩真不會說話!”

  就這樣,我倆不吵不相識。

  她學習也不是很好,卻每天開心,天天到處跑的玩,笑顏總掛在臉上,仿佛從沒有過壞心情。認識她之后,她去哪都叫上我,我開始從緊閉的臥室里走出來,慢慢接觸這個曾讓我感到無比冷漠的世界。

  她仿佛告訴了我,這個世界,不是黑白兩色。

  2018年9月1日,進入了初中,成為64人大班級中的一員。

  邱遇驚,要開始新生活咯。

  我試圖隱瞞母親去世的事實,裝的和常人一樣,擁有父母給予的雙倍的愛。

  可是謊言終究會被拆穿。新生住宿要填寫身份信息。“家里的三口人是爸爸媽媽和你對嗎”“是爸爸哥哥和我”

  瞞不住了。

  “那你媽媽呢”

  “……”

  眼淚從眼角滑下,來勢洶洶,完全止不住。

  媽媽離開之后,我好像得了這種怪病,總會莫名其妙的哭,查了資料才知道這叫“淚失禁體質”。哭也變得沒有理由。

  “不是,你怎么哭了?怎么了啊?”

  “沒……沒事”

  明明不想哭的,眼淚卻根本不受控制。

  “我媽媽去世了”

  全班都聽到了。我早就猜到,又會有人來問我“你媽媽呢?”“對啊,你媽是不是死了?”

  我不知道我究竟做錯了什么,要讓世人對我這么尖酸刻薄。

  我的生活再一次崩潰了。

  我開始變的脆弱,那時候我天天哭,卻又被別人說成“好哭包”。我開始墮落,開始無心學習,和班里幾個不學習的男生混在一起。從那時起,我徹底變了,我也決定要改變,不想再忍受這樣的欺壓,我明白,要強大起來才能保護自己。

  2018年秋,我遇見了你,你如神明降臨一般出現在我眼前,來時帶著萬丈光。因為這偶然的會逢其適,你竟在我心里住了兩三年。

  你的出現,使我心動怦然,那時,只要我遇見了,便會跟著你走,把所有的一切拋之腦后,盡管,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

  這是我第一次這么喜歡一個人,我也不知道如今后勁會這么大,但如果早知道,我還是會選擇和你試一試,或許能改變如今的局面呢。

  那時我的學習成績很一般,只是英語在小學稍微有點基礎,其他的都一竅不通。后來,我經過一年的慢慢打聽,才知道了你叫什么名字,幾班的,我才發現,你的學習成績很好,在年級上都名列前茅,可我呢,一個平平無奇,成績普通的人罷了。

  我怎么有機會接近你,我怎么配得上……

  未來像一片巨大的迷霧,我看不到前進的方向。

  “你自信點啊,哪有那么差勁,加油,努力,你一定能趕上”,云舒總是這么鼓勵我。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可我是個連跟他說話都沒有膽量的廢物”

  “擁有明確的目標,全身心去做熱愛的事情,懂得自己想要什么,不被別人的觀念左右”

  她的話讓我隱約觸摸到一絲光,我也終于鼓起勇氣,想試著改變現狀。于是從那時起我便開始努力學習,聽不懂的數學就向別人請教,乏味的生物我也會在課后和老師交流,難磨的語文我靠多讀多記,我的努力開始有了成效,考場位次慢慢在靠前,而這一切的變數都可以統稱為——李京洲。對你的喜歡變成了動力,你就是我的神明,在我身處低谷時一把把我拉上岸來。

  李先生,我到底是該用光來形容你,還是用你來形容光。

  “像光驅散黑暗,神明降臨人間,你出現在我的世界,成為我永恒救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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