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
菜農不知從哪爆發出最后的力量,猛地將兒子推開!
“砰!”沉悶到令人心臟驟停的鈍響!鐵棍狠狠砸在菜農佝僂的肩背上!老人身體猛地一僵,如同被抽掉了脊骨,軟泥般癱軟在地,徹底沒了聲息!
少年僵立!渾身篩糠般劇顫!時間仿佛凝固。他看著父親無聲無息的身體,看著稅官那張獰笑的臉,看著周圍麻木或驚恐的圍觀者……雙拳攥緊,骨節爆響如炒豆!滔天的殺意,如同壓抑萬年的火山熔巖,瞬間沖垮了所有理智!凝如實質的無形刀鋒,直指稅官!
稅官被那眼神懾得心頭一寒,連退兩步!旋即惱羞成怒,仿佛被螻蟻冒犯了威嚴!他掄起鐵棍,帶著更加狂暴的怒火,狠狠砸向地上生死不知的菜農!
“老子讓你瞪!”
少年身影如鬼魅閃現!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那不是輕功,而是被仇恨和絕望催發出的、超越極限的速度!他雙手如鐵鉗,精準地擒住棍梢!動作帶著一種近乎本能的狠辣!反手一旋一捅!動作一氣呵成,如同演練了千百遍!
“噗嗤——!”
令人牙酸的利刃入肉聲!
棍頭那包裹著鐵皮的尖端,如同燒紅的烙鐵,竟被少年以不可思議的力量和角度,狠狠捅進了稅官毫無防備的腹部!透腹而出!帶出一蓬溫熱的血雨!
稅官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腹部噴涌的血泉,劇痛和死亡的冰冷瞬間攫住了他。他張了張嘴,發出嗬嗬的漏氣聲,轟然倒下!鮮血迅速在他身下蔓延開來,染紅了黃泥地。
“殺人啦——!”人群瞬間炸開!驚恐的尖叫撕裂了短暫的死寂!人群如同炸窩的螞蟻,奔逃如潮!推搡、踩踏,場面一片混亂!
少年渾然不顧,如同瘋魔。他撲倒在父親身邊,瘋狂搖晃著那具尚有余溫卻毫無反應的身體:“爹!醒醒!爹!”嘶啞的哭喊聲帶著絕望的穿透力,在混亂的街道上回蕩。
兵卒如夢初醒,長矛架頸,面色驚惶地圍攏上來!冰冷的矛尖閃爍著寒光,指向少年。
圍觀者如蠅聚膻膻,在稍遠處重新聚攏,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嘖嘖,宰了稅狗…痛快!”
“什么稅狗!那是巡城司劉司正親侄!捅破天了!”
“小子…惹潑天大禍了!劉家不會放過他!”
“司正大人到——!”
一聲高亢的傳喝壓過嘈雜!人群如同被利刃劈開,裂開一條通道。一位身著灰底銀線云紋官袍、頭戴烏紗、面容冷峻如巖石的官員踱步而入。他身后跟著四名氣息沉凝、眼神銳利的銀甲衛士,與剛才的稅卒截然不同。正是巡城司司正,劉司正!
聽罷兵卒耳語,劉司正面沉如鐵,眼神掃過地上侄兒的尸體和昏迷的菜農,又看了看被兵卒圍住、如同困獸的少年。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眼中翻騰的怒火與悲痛,聲音沉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傳遍全場:
“肅靜!”銀甲衛士齊聲厲喝,聲浪壓場。
劉司正目光掃過驚惶的人群,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種刻意的沉痛:“昨夜此孽障灌醉本官,竊令胡為…私加稅賦,魚肉鄉里…唉,家門不幸,管教無方,釀此慘禍…”他微微搖頭,仿佛痛心疾首,“本官…愧對諸位父老!”
“原是如此!”
“早知劉家子弟混賬!仗勢欺人!”
“司正大人明察秋毫!”議論沸反盈天,風向瞬間轉變。
“肅靜!”兵卒再次厲喝。
劉司正目光重新落回少年身上,那眼神冰冷如刀:“人是你殺的?報上名來!”聲音如驚堂木落,帶著審判的威壓。
少年猛地抬頭,目無懼色,只有無盡的悲憤:“司正大人!我爹…可還性命無礙?”他聲音嘶啞,卻字字清晰,帶著最后的期盼。
劉司正一怔,俯身探了探菜農頸脈,又翻開眼皮看了看瞳孔:“你爹昏迷,性命暫且無礙。”他聲音平淡,聽不出情緒。
少年緊繃如弓弦的脊背,驟然一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身體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
“來人!”劉司正斷喝,眼中厲色一閃,“將此兇徒打入重礦,服苦役十年!”判決冰冷無情。
“且慢。”
清朗的童音穿透嘈雜,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呂文倩將呂天明輕輕一推,小臉上滿是同情與不忍:“四哥…幫幫他。”她低聲懇求。
“阿倩,我去砸扁他們!”呂天霸擼起袖子,眼中怒火熊熊,就要上前。
“大哥休要添亂!”呂文倩死攥住他衣擺,急得跺腳,“這是官府!不是街頭打架!”
“何人敢議?本官判罰不公?”劉司正環視,目光銳利如鷹隼,瞬間鎖定了出聲的呂天明。
呂天明上前一步,小小的身影在魁梧的兵卒和威嚴的司正面前顯得單薄,卻不卑不亢,聲音清晰沉穩:“大人判罰依律,鐵面無私。”他先肯定了劉司正的“公正”,隨即話鋒一轉,“然孝心可憫,法理無情。罰其挖礦,實乃暴殄殄天材。”
他頓了頓,迎著劉司正審視的目光,朗聲道:“若允其戴罪從軍,‘上沖關’外十年征伐,浴血沙場,戴罪立功!或可成人杰,護金剛疆土平安!此乃人盡其才,國得其力,豈不勝過埋骨于暗無天日之礦洞?”
少年阿將豁然抬頭,眼中死水驚瀾!那“上沖關”是金剛國與北方魔域交戰的最前線,十死九生!但…這卻是唯一能讓他擺脫礦奴命運、甚至…為國效力、報效國家的可能!一線生機,也是血火之路!
劉司正凝視這從容陳策的少年:衣衫樸素,面容清秀,眼神卻澄澈堅定,毫無懼色。這份氣度,絕非尋常孩童。
“小友…如何稱呼?”劉司正聲音放緩,帶著一絲探究。
呂天明望向呂天眾,得其微微頷首。他轉身,朗聲應道,聲音在寂靜下來的街道上格外清晰:“古元,呂天明。”
“呂?”劉司正瞳孔驟然緊縮!“莫非是…”他心念電轉,目光飛快掠過呂天明身后那沉默如山、氣息淵深如海的魁梧男人,以及他腰間那枚看似普通、卻隱隱散發著無形威壓的鎏金令牌!一個驚悚的念頭閃過腦海!
當機立斷!
“準此議!”劉司正聲音斬釘截鐵,“犯人阿將,即日發配‘上沖’邊軍,苦役十年!戴罪立功!”
“十日后…軍伍來人領囚!”他揮手示意兵卒將阿將帶下看押,不再給任何人異議的機會。
人群議論紛紛散開。呂天眾眼中激賞如星火燎原!此子至孝刻骨,根骨更是萬中無一!方才那爆發瞬間的速度與力量,絕非尋常少年能有!那是一種被仇恨與絕望催發出的、近乎本能的武道天賦!如同未經雕琢的璞玉,稍加打磨,必成大器!
他毫不猶豫,在阿將被兵卒押走前,沉聲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阿將耳中:“小子,可愿拜我為師?”
阿將腳步一頓,猛地回頭!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他看著呂天眾那如山岳般的身影,感受著那深不可測的氣息,又看看地上昏迷的父親……沒有任何猶豫,他掙脫兵卒的束縛,撲通一聲跪倒在泥濘中,對著呂天眾重重磕了三個響頭!額頭沾滿泥血,聲音嘶啞卻無比堅定:“師父!弟子阿將,愿拜您為師!”
接下來的十日,成了阿將命運轉折的起點。
呂天眾傾囊相授,將時間壓縮到了極致:
天元罡氣奧義!引導其感受體內潛藏的陽剛之力,開辟氣海,講解震地、勁風等基礎式神髓。阿將天賦驚人,雖起步晚,但那股被苦難磨礪出的狠勁和韌性,讓他進展神速!
獅吼功氣訣!傳授其獨特的呼吸吐納之法,震蕩臟腑,凝聚音殺之力。阿將的怒吼中,已隱隱帶上了震懾心魄的雛形。
金剛不壞神功關竅!這是呂天眾壓箱底的護體絕學!著重傳授其如何引罡氣淬煉皮膜筋骨,鑄就銅皮鐵骨!阿將的皮膚在運功時,竟隱隱泛起一層淡淡的古銅光澤!
十日期滿,軍伍來人。阿將換上粗糙的囚服,背上簡單的行囊。臨行前,他再次向呂天眾重重磕頭,又深深看了一眼依舊昏迷、被托付給附近善心鄰居照料的父親,眼中是刻骨的仇恨與變強的決心。
“師父!弟子此去,必不負所望!待歸來之日,定報師恩!”少年聲音嘶啞,卻帶著鋼鐵般的意志。他轉身,跟隨軍伍,走向那血與火交織的“上沖關”,背影在風沙中顯得單薄,卻又無比堅韌。
事了拂衣去。呂天眾攜三小游歷金剛諸城——黑石城的礦坑如巨獸之口,熔巖城的鍛造爐火映紅天際……最終,取道天從國腹地,目標直指那座即將掀起風云的雄城——賦才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