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向雄毫不客氣,大馬金刀地坐在主位,抓起肉塊和面餅就大口撕咬起來,吃得汁水淋漓,酣暢淋漓。
呂天明被放在一旁,看著滿桌的食物,腹中如同雷鳴,口水不受控制地分泌,喉嚨干得發疼。他只能眼巴巴地看著,拼命吞咽著口水。村民們看著這一幕,都感到十分奇怪和不解。他們竊竊私語:
“咦?那個小兄弟怎么不吃?”
“是啊,楊老大都吃得那么香…”
“莫不是…得罪了楊老大?被罰不許吃飯?”
“噓…小聲點,別惹楊老大不高興…”
感受到村民們投來的同情、好奇又帶著點畏懼的目光,呂天明腦中靈光一閃!一個脫身的計劃雛形瞬間形成!他深吸一口氣,身體猛地一晃,雙眼翻白,軟軟地朝著地上“暈倒”過去!
“哎呀!小兄弟!”“他怎么了?”“快看看!”村民們頓時慌了神,連忙圍了上來。幾個膽大的村民將他扶起,探了探鼻息,又檢查了一下身體,發現并無明顯外傷,只是極度虛弱。
“水…快拿水來!”
“他之前就問過吃的,肯定是餓暈了!”
“快!拿些肉湯和餅子來!”
善良的村民們七手八腳地忙碌起來。有人小心翼翼地掰開呂天明的嘴,給他喂下溫熱的糖水;有人將肉湯吹涼,一點點喂進他嘴里;還有人將軟和的麥餅撕成小塊,蘸著肉湯喂他…
整個過程,楊向雄只是停下咀嚼,歪著腦袋,用那雙帶著傻笑的眼睛好奇地看著,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出手阻止。或許在他簡單的認知里,村民們是在“救”呂天明,而爹娘的命令是“不能讓呂天明死了”,所以這種行為是被允許的?又或許,他此刻正沉浸在美食和村民的崇拜中,無暇他顧?
呂天明閉著眼睛,強忍著立刻狼吞虎咽的沖動,小口小口地接受著喂食。溫熱的食物和糖水流進干涸的胃里,如同久旱逢甘霖,帶來難以言喻的舒適感和力量感。他心中充滿了對這群淳樸村民的感激!這一刻,他們才是他真正的救世主!他默默發誓,若能脫困,日后定當厚報!
在村民們的悉心照料下,呂天明終于飽餐了一頓,恢復了些許元氣。兩人在杜什村休整了一晚。呂天明躺在簡陋的床鋪上,感受著體內重新流動的力量,一個完整的、擺脫楊向雄的計劃在他腦海中逐漸清晰。
接下來的兩天,呂天明一邊繼續忍受著楊向雄間歇性的“食物制裁”(雖然強度因村民的“前科”而略有減弱),一邊仔細觀察著楊向雄的行為模式,尋找著最佳的脫身時機和方式。他注意到,楊向雄雖然心智懵懂,但對“母子”相關的場景似乎有著一種本能的、不易察覺的柔和反應。比如看到母獸保護幼崽,或者聽到村民提及母親,他那萬年不變的傻笑眼神深處,會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難以捕捉的波動,像是…羨慕?或是某種潛藏的記憶碎片?
機會終于來了!
這一日,兩人行至一條相對偏僻的山路。路邊,一座孤零零的簡陋木屋映入眼簾。木屋前,一位看起來四十歲上下、衣著樸素但收拾得干凈利落的婦人,正拿著掃帚,認真地清掃著門前的落葉。她眉宇間帶著揮之不去的愁緒和期盼,目光不時望向山路盡頭,仿佛在等待著什么。
呂天明心中一動,機會就在眼前!他立刻集中精神,一道溫和而清晰的意念傳音,精準地送入那婦人耳中:
“大姐!冒昧打擾!在下并非惡人,只是遇到些麻煩,想請您幫個忙,配合在下演一出戲。事成之后,定以五枚天元金幣酬謝!”五枚金幣,對于普通百姓而言,絕對是一筆巨款。
婦人身體微微一震,驚訝地看向走近的呂天明。她仔細打量著這個面容清俊、眼神清澈卻帶著深深疲憊的年輕人,又警惕地瞥了一眼他身后那個扛著石柱、氣息恐怖的傻大個。或許是呂天明眼中那份真誠和懇求打動了她,或許是那五枚金幣的誘惑,又或許是她從這年輕人身上看到了某種與自己期盼相關的影子…她猶豫片刻,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時機成熟!
呂天明猛地加快腳步,沖到婦人面前,在楊向雄略帶疑惑的注視下,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緊緊抓住婦人的手,仰起臉,淚水如同決堤般洶涌而出,聲音凄厲而飽含了十六年的思念與委屈,瞬間爆發:
“娘——!!!娘呀!我是天明呀!我終于找到你了!你知道我找你找的有多辛苦嗎?十六年了!整整十六年呀!我每天都在想你!每天都在夢里呼喚你!跋山涉水,風餐露宿,吃盡了苦頭…我…我終于找到你了!嗚嗚嗚……”他的哭喊聲情真意切,字字泣血!這不僅僅是在演戲,更是將他內心深處對母親趙汐刻骨銘心的思念和擔憂,在這一刻毫無保留地宣泄了出來!淚水滾燙,砸落在婦人粗糙的手背上。
婦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認親”和呂天明的真情實感瞬間擊中!她看著眼前這個痛哭流涕、仿佛受盡世間委屈的“兒子”,又聯想到自己那杳無音訊、不知流落何方的親生骨肉,巨大的共鳴和母性瞬間淹沒了她!她再也控制不住,淚水奪眶而出,一把將呂天明緊緊摟入懷中,聲音顫抖著,帶著同樣撕心裂肺的哭腔:
“兒啊!我的兒啊!真的是你嗎?娘…娘親也是每天都在想你啊!盼星星盼月亮,就盼著你能回來!這十六年…娘的心都碎了呀!我的兒啊!你受苦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她的表演渾然天成,充滿了失而復得的狂喜和心酸,緊緊抱著呂天明,仿佛怕他再次消失。
兩人抱頭痛哭,哭聲在山谷間回蕩,充滿了感人至深的悲情。這一幕“母子重逢”的戲碼,演得情真意切,催人淚下。
哭了許久,兩人才在“母親”的安撫下漸漸止住悲聲,互相為對方擦去臉上的淚痕。呂天明這才轉過身,對著一直站在旁邊、臉上帶著困惑傻笑、似乎被這“感人”場面弄得有些茫然的楊向雄,用劫后余生般的輕松語氣說道:
“表兄!謝謝你一路護送!你看,我已經找到我娘了!我們母子終于團聚了!你的任務完成了!可以回去告訴姨娘和楊前輩這個好消息了!多謝了!”
楊向雄看看哭得眼睛紅腫的“母子”二人,又看看呂天明臉上那“發自肺腑”的喜悅和釋然,他那簡單的大腦似乎終于處理完了這個信息:呂天明找到娘了,任務完成!爹娘的命令是“保護呂天明,直到他救出娘親”或者“任務完成”?保護他找到娘,也算完成任務吧?
他咧開嘴,露出了那標志性的、純粹無比的傻笑,對著呂天明和婦人點了點頭,然后毫不猶豫地、干脆利落地轉過身,邁開沉重的步伐,朝著來時的方向,大步流星地離去!幾個起落,那魁梧的身影便消失在山路的拐角處。
直到完全感知不到楊向雄那恐怖的氣息,呂天明才長長地、徹底地松了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身體都有些發軟。他鄭重地將五枚金光燦燦的天元金幣塞到婦人手中,深深一躬:“大姐!多謝!”
婦人卻沒有立刻接過金幣,而是關切地看著呂天明,眼中帶著真誠的擔憂:“小兄弟,我看你是個好孩子,不像惡人。剛才那場面…唉,老婆子我雖然幫了你,但也想問問,你怎么招惹上楊老大了?還有…你剛才哭得那么傷心…是真的在找你娘嗎?”她敏銳地察覺到呂天明哭聲中那份無法偽裝的、深入骨髓的悲痛。
呂天明心中一暖,點了點頭,眼中再次泛起濕意:“是真的…我娘她…被人囚禁在一個很危險的地方,已經十六年了。我這次出來,就是為了救她。”他沒有細說,但語氣中的堅定和痛楚毋庸置疑。
婦人聞言,眼中充滿了同情,她將金幣推回一些:“這錢…你拿著吧,救你娘要緊!我看你餓壞了,快進屋,我給你弄點吃的!”她不由分說地將呂天明拉進簡陋卻干凈的木屋,很快端上了熱騰騰的飯菜。
看著婦人忙碌而善良的背影,聽著她講述自己在此苦等失蹤兒子十幾年的故事,呂天明心中感慨萬千。他飽餐了一頓,將五枚金幣堅決地留給了這位善良而堅韌的大姐,帶著她的祝福,再次踏上了歸途。
三日后,風塵仆仆、身心俱疲卻眼神更加堅毅的呂天明,終于站在了古元城那熟悉又陌生的城門前。斑駁的城墻,往來稀疏卻神色警惕的行人,空氣中彌漫著蕭索與不安的氣息。家,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