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根沒有再去工地,而是打了一輛車回到富華新村的出租屋,躺在床上,后悔自己不該貪小便宜,否則就不會遭到毒打。
下午,長圓公司的張長河打電話給他,問他怎么沒去工地?說長圓女老板許小雯上午到各個工地都看了,對四根承包的工程很不滿意,若明天還不能把工程做出來,以后別想再在長圓公司拿到單了。
四根把自己在車上的遭遇跟張長河說了。
張長河不耐煩說,不管你遇到什么麻煩,工程必須明天趕出來,否則許總怪罪起來,我也要受你的牽連。
四根只得答應,說明天會盡力把工程趕出來。
張長河糾正說,不是盡力,而是必須要趕出來,萬一耽誤了交付給業主的日期,我和你誰都吃不了兜著走。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四根只得忍著疼痛,打電話跟其他做水電安裝的熟人聯系,看看能不能臨時請到人幫自己,哪知打了五六個電話,沒一個說有空的。
他知道大家現在都在趕工,只得苦苦哀求,說工錢加倍都行。
有一個姓劉的經不住他軟磨,答應幫他一天,不過工錢要按他自己說的雙倍。
四根雖有些心疼,為了保住以后的飯碗,哪敢不同意。
西平把教訓了四根的事偷偷跟金紅說了,金紅聽了還不解恨,說怎么不把他那里踢廢了?
西平沒想到女人恨起來能這么狠,感覺下身涼涼的。他只想教訓一頓四根就可以了,萬一把事情搞大了,對小軍不好,說不定還會給自己留下什么后遺癥。
所謂過猶不及,就是這個理。他一向認為做人不能過為已甚,凡事要講究一個度,就是人們常說的分寸,過了就容易遭到反噬。
四根第二天忍著疼痛去工地,不料禍不單行,在他用沖擊鉆在樓頂打洞的時候,腳下沒踩穩,直接從梯子上摔了下來,在摔落的過程中,沖擊鉆狠狠砸在他的左腿上,他的左腿當場骨折了。
后來經過醫院的治療,四根仍沒有逃脫成為傷殘人士的命運。他的單也被長圓公司收回,看他已成殘疾人,出于人道主義考慮,公司沒有讓他賠償違約損失,不過工程款也沒給他一個子。
四根平時大手大腳慣了,又被何國強坑了五六千,治腿也花了幾千,再加上新買了手機等等費用,他手里只有不到二千塊錢了。
他知道不能繼續在江口呆下去,否則只會更難以為繼。在出院的第三天,由他堂哥三根把他送回老家。
老婆見他成為廢人,沒給他好臉色看,罵他怎么不早死,活在世上只為坑自己。
女人都是記恨的動物,四根得意時怎么冷落她的,在他落魄時,她會加倍還回去。
金紅得知四根腿被摔斷的消息,心里暗暗吃驚,想到金生也是被打斷腿才離開江口的,兩個非禮過自己的男人竟然得到同樣的下場,她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老天爺有意的安排。
自從和阿梅有過來往之后,阿梅每次遇到西平都會熱情跟他打招呼,仿佛跟他很熟似的。
有幾次倆人在三樓遇到,阿梅熱情邀請西平去屋里坐,都被他婉言謝絕。
西平雖然自問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對于阿梅這種社會背景復雜的女人沒有絲毫興趣,再說他根本不缺女人,一個金紅都夠他難以應付的了。
吳亞利還是每天吃了晚飯就出去打牌,西平越來越懷疑他是有意的,故意騰出時間,讓自己和金紅能纏綿在一起。
有幾次他把這個想法跟金紅說,金紅不屑說,就算他知道我們的事又如何,他不鬧則罷,敢鬧我就不跟他過了,到時讓他雞飛蛋打什么都沒有,看他又能怎么樣?!
元旦剛過去沒幾天,張長河得到許小雯的指示來找西平,說要把長圓公司的水電安裝工程全部承包給西平。
西平以前跟四根做事的時候,沒少跟張長河打交道,知道這人心胸狹隘還很貪婪,四根平時沒少孝敬過他,他仍隔三差五找麻煩,逼四根請他吃飯和按摩等等娛樂活動。擔心自己會步四根的后塵,所以沒有當即答應,說要考慮一下。
張長河沒想到他倒拿捏起來了,心里很不爽,若不是老板許小雯發了話,他根本不想把工程交給眼前這個小子。只要自己放出話去,來爭這塊肥肉的大有人在,自己又可以趁機撈不少好處。
現在倒好,主動上門白給這小子,他反而說要考慮考慮。
張長河冷冷說,那你盡管考慮吧,不過時間最好不要耽誤久了。說完轉身就離開了。
張長河回到公司把西平不識抬舉的事告訴了許小雯,以為一向高傲的老板會勃然大怒。
哪知許小雯聽了他的匯報之后,只是平淡說一聲知道了,便要他離開辦公室。
等他離開之后,她撥通了西平的電話,要西平下午二點半到她辦公室來談。
西平準時來到許總的辦公室。許小雯再次把自己的意思跟西平說了。
西平不解地說,現在有很多人巴不得能得到許總這個合同,許總為何一定要給我呢?
許小雯看著他英俊儒雅的臉,心說你繼續給老娘裝糊涂,嘴里卻說道,因為你是沃爾公司周總賞識的人,我相信周總的眼光,所以我決定把項目交給你做,我知道你有顧慮,擔心周總知道你接了我們公司的單會對你有看法,但我敢保證,周總不是一個這么沒有風度的人。
西平微笑著,他當然知道周總不是這樣沒有氣量和風度的人,否則當初周總怎么會慫恿自己成立一個工程公司呢。
許小雯繼續說道,只要你跟公司簽了合同,以后你只需要向我一個人負責就可以。
西平想了想,只要不被張長河那種小人從中作梗,簽合同當然沒問題。
許小雯見西平答應下來,將早已準備好的合同遞到西平跟前,西平不敢大意,很仔細看了每一條合同條例,確定沒有貓膩之后,這才在合同上簽了字。
簽完合同,許小雯跟西平談了公司最近公司的工程的情況,又把公司上午新接的幾個單交給西平,西平見她沒有其他事,便起身告辭離去。
看著西平離去的背影,許小雯嘴角露出冷笑。她今年三十五歲,是個離了婚的女人,因為她的太強勢,她丈夫忍無可忍,以出國留學為名一去不復返,并在大洋彼岸發來了離婚協議書。
許小雯傷心了幾個晚上,毅然辭職下海,利用父親在經貿委的老關系,把長圓公司在短短三四年里由一家不起眼的公司,經營成為江口十大裝飾工程公司之一。
雖說公司能迅速成長得益于父親那些老部下的關照,但她的能力也得到了充分肯定。
許小雯有了錢之后,開始玩各種不同的男人,她喜歡看到男人像一條狗一樣對她奴顏婢膝,其中她最喜歡玩的男人有兩種,一種是長的特別帥的,另一種是有骨氣的,而西平正具備這兩種男人的特性,所以格外令她感興趣。
她相信總會有那么一天,西平也會像其他男人一樣,跪在她面前,用舌頭舔她的腳底板。
西平簽完合同,特地去了一趟沃爾公司,把自己跟長圓簽合同的告訴了周總,心情有些忐忑。
周總很爽快地恭喜了他,說做事就該不斷爭取,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兵。
回去之后,西平抽了三個人專做長圓的單,其他人照舊。
就在他晚上聚集大伙吃慶功宴的時候,接到劉晴從老家打來的電話,說父親在下午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被人送到村里的診所,赤腳醫生在沒經過任何測試就給父親掛了鹽水,導致父親中風癱瘓在床,全身動彈不得。
西平聽了有如晴天霹靂,怔在當場。
以前他很不待見父親,總覺得父親偏心,對自己冷漠無情??裳獫庥谒?,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一旦中風,父親只能在床上度過他最后的日子,這讓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父親七歲死了娘,十一歲死了爹,正趕上新中國解放,從小給村里放牛,從沒讀過一天書,后來娶了逃荒討飯過來的母親,才有了后來自己的家。
沒想到父親苦了一輩子,到晚年還碰上這種事,這叫他如何一時能接受?
西平打電話給了東萍,東萍在電話里哭了起來,哭完之后,她說她暫時沒時間回去,等過年再回去。
西平直接把電話掛了。
他不否認東萍開始的哭聲是出于天性,不到一分鐘之后,他就能感覺到她語氣里的逃避。
對于這種極為自私的人,他懶得跟她廢話。
他不禁又想起妙真人曾經說過的話,難道因為是自己簽了長圓的合同,所以才有父親摔倒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