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著急，我不是……催你。看你沒接電話，怕你遇到了什么……事兒。”

　　聽到易歆然的話俞樂手上動作一頓，馬上又飛快地用衣袖假裝去擦額頭上的汗，順便也擦走了眼角的淚光。

　　“不不，送餐晚了是我的責任，我給您賠禮道歉……”

　　說著俞樂就要來個90度鞠躬道歉。

　　易歆然萬萬沒想到今晚的俞樂這么卑微，連忙伸手把他拉住。

　　“喂……沒必要啊。”大家都是打工人，后面一句易歆然沒有說出口。

　　俞樂剛才確實是帶了點情緒，現在耷拉著腦袋，努力平復著。易歆然看他怪可憐的，就提議去小區涼亭里坐坐。

　　“你還有……別的派送單嗎？趕不趕時間？”坐下之后也不知道從哪里說起，易歆然只好聊些場面話。

　　“沒有，我已經設了關閉，今晚不接單了。”俞樂還是無精打采的樣子，少了一向的熱情開朗。

　　“被退單很嚴重嗎？會罰……很多？”

　　易歆然想起之前也總是加班加到想哭，但還不至于真的哭出來。

　　俞樂輕聲嘆息，說到：“也不是罰得很重，只是我們平時送一單掙得少，就指望月底的獎金。萬一出現顧客投訴、退單的情況，獎金沒了，一個月就白辛苦了。”

　　原來如此，易歆然稍加想象就明白了。這無非是平臺設定的游戲規則，像外賣快遞這樣的工作，要0投訴是很難的。

　　這樣的規則就像個系統把人困在里面，如果不滿足最大化的條件，就相當于游戲里白操作一頓，得不到金幣。

　　“沒事，也不是第一次這樣。我剛才只是情緒沒控制住。不好意思易小姐，還有，謝謝你。”

　　俞樂的精神恢復了些，打開剛才被客人退掉的外賣，自己吃了起來。只是那副狼吞虎咽又食不知味的樣子，看著讓人有幾分心疼。

　　易歆然不善于安慰人，陪俞樂坐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第二天回到公司，易歆然還在想著昨晚的事。社會對于外賣員處境的討論并不少，大多是為了博人眼球煽動情緒，就算有實質性施以援手，也只是個別例子。

　　歸根結底，這是個系統問題，只要平臺規則沒有改變，那么高喊幾句口號也不過是華麗地作秀一場。

　　越往深處想，易歆然越是不安。她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再次來到了IT中心的樓層。他們公司的行業特性，IT中心絕對是加班的重災區。

　　發布會之后公司出臺了一系列的指導文件，要求各部門嚴控加班時長。

　　現在是正常上班時間，大家都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埋頭干著手上的工作，她的前上司李經理正在電話會議上和需求部門“斗智斗勇”。

　　“我跟你說，你這個需求是不合邏輯的，技術也上實現不了……”

　　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逛了一圈，發現沒看到徐堅，易歆然又繞去了上次的消防通道，果然就看到他一個人在那里抽煙。

　　“易總……”突然看到易歆然，徐堅有點不知所措，手上的煙也不知道往哪里扔。

　　易歆然連忙抬手。

　　“沒關系，你繼續。那天發布會上，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