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泥石流
那“嘭嘭嘭”的聲響,是石頭相互撞擊產(chǎn)生的,在這深山叢林里,只有一種情況才會出現(xiàn)這種撞擊聲,那就是山體滑坡。
MT縣會成為中國最后通公路的縣城,就是因為泥石流太頻繁,可能早上剛修好的路,下午就被沖毀了。對于這種自然災(zāi)害,五年前第一次徒步墨脫時向陽就有見識過了,但那次只是見識,并沒有身臨其中。
聲音已在頭頂上方,再不躲開就只能等著被活埋了。
“跑”這是向陽此時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可往哪跑呢?這叢林深處可不比城市街道,前后左右都是路。
往下跑是最省力的,可自己能跑不過山體滑坡的速度嗎?
向左或向右?此時的向陽沒有時間再去分析到底哪方更有利,只是一轉(zhuǎn)身朝右跨了出去。
在泥石流的聲威之下,原本藏身叢林的動物們,全都各展所長,一溜的沒了影。
此時的向陽覺得人類進化太快真不是什么好事,他多希望自己能找回萬千年前祖先們的本事來,可以在叢林里自由暢行,一縱身就是一個立定跳遠的距離。
背上的背包成了最雞肋的存在。扔掉?這里可不是城市,沒有吃穿還可以坐路邊化個緣啥的,實在無路可走還能找警察叔叔。在這荒無人煙的叢林里沒有裝備想要活下去,這機率肯定不比買彩票中頭獎高。
在林子里跑路,這效率本來就低,偏是枝枝蔓蔓還要勾三搭四的,掛著背包就不放。
這時的向陽那還去管這包是幾千塊新買來的,只管用力往前扯就是。可平時吧,生怕一不小心在哪給刮破了,偏是這個時候它卻牢不可摧,連扯三次還牢牢的掛在樹枝上。
“算了,先扔掉保命。”嘴上一邊說著,一邊去解背帶。可這登山包又是肩帶,又是腰帶的,手上忙亂著解帶子,可泥石流的前鋒已殺到頭頂上方。
“我勒個去!”
都說人的潛力是無限的,越是危急的時刻,越是能充分的將潛力發(fā)揮出來。向陽停下了解背包帶的手,用盡全身力氣向前跨出一步,右手一勾,五指死死扣住前方的一棵小樹,然后整個身子一起用力朝前撲去,“咔”的一聲,樹枝被扯斷了。要不是逃命要緊,此處真應(yīng)該給這背包拍個廣告。
沒有時間再去理會四周的情形,身形未穩(wěn),腿已邁了出去,緊跟著一塊石頭擦著后腳跟向下滾了去。
向陽覺得,待自己安全回去,一定要去買張彩票。
泥石流裹挾著松軟的山體從山頂直沖而來,將沿途的樹木連根拔起,或直接掩埋,一路所向披靡。
向陽有些看呆了。不,不是他看呆了,叢林里處處是障礙,費勁了全身的力也沒跑出去多遠。更要命的是他已無處可跑,一條山澗從山頂至到山腳橫亙在面前,估計是早些年上方泥石流沖出的深溝。溝里已長滿了茂密的藤蔓植物,根本看不出深淺。他深感絕望,甚至想一閉眼,“來吧!要埋就埋吧!”
但求生是人的一種本能,尤其是危險就在面前時,明知躲不過,但還是會做最后的垂死掙扎。
向陽看了看已到面前的泥石流,又看了看旁邊的山澗。原地站著,必死無疑。跳下去,或許摔死,或許被寬度不斷擴展的泥石流活埋。但如果自己能借助這些藤蔓植物停留在現(xiàn)在這個半山腰上,那或許可以暫時活著。
沒有時間再思考,哪怕是一絲希望也總好過絕望。向陽縱身一跳,身體向前撲去,雙手盡可能的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東西。
畢竟是一百多斤的重量,這些看似茂密的藤蔓,在重力的沖擊下,根本不堪一擊,但好歹還是起到了緩沖的作用。
在向下滑落了一段后,向陽總算抓住了一棵小松樹。這和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管它能不能救命,反正抓住了就不撒手。
那隆隆的聲音還在耳邊,泥石流奔涌而下,一塊巨石在滾滾洪流里顯的格外醒目。向陽在心里念叨著:“直直向下滾,千萬別往右,千萬別往右。”
但墨菲定律告訴我們,“如果你擔(dān)心某種情況發(fā)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發(fā)生。”
仿佛有人在推那塊巨石一般,或者右邊有什么特別的引力,巨石竟然朝右邊滾來,最后越過那道小坎向山溝里滾來。
巨石的威力可不是向陽這一百多斤的身體可比的,它的所過之處都是地動山搖。
看著不斷翻滾著向下的巨石,向陽不由的苦笑道:“這回直接成肉餡了,早知道還不如活埋的好,直少還留個全尸。”
向陽閉上眼,他可不想看到自己被巨石碾壓的瞬間。
越來越近了,他已能感受到巨石帶起的風(fēng),最后在那風(fēng)馳電掣般的聲響中,自己快速向下墜去。
他喜歡蹦極,喜歡那種失重的瞬間。現(xiàn)在,他努力的閉上眼,將手盡可能的伸展,想象著這就是一次蹦極。
有人說,人在死之前的幾十秒會將自己這一生的精彩片段給回想一遍。但向陽此時的耳朵里只有泥石流奔涌而下發(fā)出的隆隆聲和,腦子里能想到的也只是當(dāng)那塊巨石壓在自己身上的剎那會有什么感受,或許還來不及痛就已經(jīng)成肉餡了。
千丈懸崖,也總有落到底的時候,很快向陽就停止了下墜。他不禁有些惱,“我這一生難道就這么悲催,連一段能稱得上精彩的都沒有?”想自己在學(xué)校時也是屬于風(fēng)流倜儻的公子哥,無論是戀愛還是打架,從來都是該出手時就出手。
想到這,他似乎找到了死前沒有精彩回放的原因了,“都說人不風(fēng)流枉少年,別人都談了五六七八九次戀愛,自己這一生還就明慧這一個妞。更可笑的是連結(jié)婚這種憲法賦予的權(quán)力自己都做不了主,不然又怎么會逃到這里來呢!都混到這份上了,還他媽精彩個屁啊?”
或許是人之將死,其心也善。雖然自己的人生算不上精彩,但想想人家明慧,她何嘗又不無辜。跟她的戀愛長跑達十年之久,他們已將戀情談到了親情的程度,她的哪些追求者中比自己優(yōu)秀的多了去,可她從動搖過,至少從來沒有要求過自己什么。可自己呢!卻逃婚了。
“向陽啊,向陽,你就他媽的不是個東西。”說著抬手就給了自己一記響亮的耳光。
這個耳光夠響亮,不僅聲音夠清脆,連那轟隆隆的聲響也給掩蓋掉了。
向陽晃了晃腦袋,“該不是這一耳光把耳朵打聾了吧!怎么沒聲音了?難道自己就這樣不聲不響的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