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來,胡夏和吳墨已經不相見十年了。
他們最后一次見面,是碩士畢業典禮。他們以班級為單位,排成隊,站在觀禮臺上。開始是亂乎乎的一團,他們畢業前幾年都是在臨床轉科,臨床工作忙碌的關系,除了一個小組的,一個半大部分人一起見面的機會很少。再加上臨畢業的一年,大家閉門做實驗補數據的,飛來飛去找工作的,參加試工的,很多已經搬出宿舍。畢業這種把大家全部招齊的機會實在是太難得了。
忙亂的人群里面,大家嘰嘰喳喳等到著畢業典禮的開始。觀禮臺對面的足球球場上,人來人往,簇簇擁擁的。
胡夏和同寢室的小姐妹站在隊子前排,和幾個隔壁寢室的好久不見的同學聊著前后左右有關的無關的的同學的八卦,更新著不相見這段時間大家各自的變化,以及各自未來的打算,一面嬉戲打鬧著。
畢竟,還沒完全出校園,而已經完成學業時,大家還是十分輕松的。匆匆七年走過,就像當年新生入學去大禮堂里開學宣誓一樣,一個階段剛剛開始,大家都帶著對過去的懷念和對未來的向往,昔日是剛剛熟悉,今日是即將告別。大家的內心中帶著彼此不舍和對一個束縛解脫和完全成人化世界的向往的小小激動。
或輕或重的,胡夏總是感覺好似身后有那么一縷目光,一直安靜地盯著她。她裝著和同學打鬧,不漏痕跡地回望,正對上了吳墨的幽深的目光。
吳墨就站在兩排后,安靜地望著她,好似很近又似很遠,他的目光深邃,安靜地望著她,靜靜地站在雜亂的人群中,他們僅僅隔著兩排,又好似他們隔著很遙遠的距離。
胡夏的回望,讓吳墨平靜的眼神開始起了漣漪,他的目光變得熱烈,變得似有所求。好似他本來只是一份無聲的相守,從未期許她的回眸。她的回望,給了他莫大的希望,他的心底不著痕跡地泛起一絲雀躍,緊接著他的眼神也活了,像水一樣,流動了起來。
面對她的回望,他并沒有退縮,細細回想,在能稱的上的他和她的世界里,他何曾退縮過,他就像一個耐心的園丁,悉心地呵護著自己的種子,自己的幼苗,自己的苗圃,期待有一天會開花結果。
他依舊目不轉睛的望著她,只隔著兩排的距離,但又是那么遙遠。好似周圍的喧鬧聲慢慢變小,而且越來越遠,直到有些聽不見了,世界上只有他們兩人存在。
胡夏的眼角有些潮濕,上一次這樣的對望彼此,已經不記得什么時候了。
不管表面上多么大大咧咧,內心里,胡夏總是小心翼翼守著自己的心門。
上中學的時候,她曾經和最要好的女孩曾經形影不離,她們互相戲謔為彼此為“老公老婆”,雖然她纖細高挑,長相出眾,但她性格豪爽,盡管矮她一頭的閨蜜長相平平,她還是“憐香惜玉”扮演了“老公”角色。她們曾經住在一個宿舍里,床挨著床,每天頭對頭睡覺,一起起床去教室,又是同桌,下課一處玩,一起上衛生間,放學一起去吃飯。
直到有一次,她們一起去買早點回來的路上,上課預備鈴響了,同學們都開始往教學樓里跑,閨蜜在前面拽著胡夏,胡夏腳下一絆,被閨蜜一拉,結實地摔倒在了地上。好在后面的人及時剎住了腳,沒有造成更大的事故。
等胡夏忍著疼爬起來尋求安慰的時候,閨蜜早已不知所蹤。胡夏登時臉騰一下紅了,那個青澀的很在乎面子的年紀,再加上著實摔疼了。被特異讓出一個小圈中的胡夏,又羞又愧又疼,眼淚在眼圈里轉了幾轉,強忍著沒有流出來。
起初她還忍著疼跟著人群奔跑,慢慢地,胡夏開始不跑了,一瘸一拐地走了起來,周圍的人很快遠去,她一個人越落越遠。
淚,終于還是忍不住流下來了。等她挨到教室時候,已經上課好幾分鐘了,一向嚴厲的班主任語文老師已經在寫板書了。班主任看到一瘸一拐的狼狽極了的她,反常的沒有說什么,直接讓她坐下了。當時,正值學期末,一直到第二個學期開學,胡夏始終打不開心結再跟閨蜜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