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4月17日。

　　奢望周六能休息實屬癡心妄想，打工都是人上人，是打工人一周七天的精神追求，完成了工作日的工作量，雙休日還有新的工作量，這個名為“陪伴”的東西，就是蹲在各大課外輔導班門口。

　　我夾著一本《物種起源》，與其他低頭玩手機的家長坐在一起，書里晦澀的名詞和拗口的語句讓我痛苦不堪。

　　happy群里文哥@我：第二針的短信收到了嗎？

　　文哥和我一起報的第二輪疫苗接種，第一針時一起去的。

　　我：嗯，昨天收到的，武生疫苗，體育館，今天下午兩點。

　　文哥：我也是。

　　師妹：你們要打第二針了？好快啊，隔幾周的？

　　我：早忘了，3月下旬打的，我記得第一批是隔兩周的。

　　樂樂：對的，我們是隔兩周。

　　樂樂參加的是第一批疫苗接種，疫苗首次向社會免費提供時，她是他們居民區里第一個報名的。

　　文哥：現在專家說可以隔長一點，疫苗效果還是有的。

　　我算了下時間：應該是第四周了。

　　樂樂：三到八周里面都算正常啦【微笑】

　　文哥：現在產能跟上了，人人有疫苗打，真牛，國外還在搶疫苗。

　　師妹：這次我掉隊了，我還沒預約，三月份打了其他疫苗【快哭了】

　　文哥：自愿為主咯？不強求的。

　　我：條件允許的話還是要打，國外疫情嚴重，說不好哪個回國的同胞就帶點麻煩。

　　師妹：【社會社會】師兄說的對，我馬上去預約。

　　樂樂：要達到全民免疫的水平至少完成70%接種率，現在的接種數明顯不達標，上級正要我們多做宣傳工作，普及疫苗知識，提高接種意愿，把接種率拉上來。

　　我：戰疫志愿隊又要來了，曉得嗎？

　　樂樂：當然知道，上周我們開了部門負責人專題會議，鎮政府領導牽頭，包干各居村。

　　我：你那里完成多少比例了？

　　樂樂：【委屈】墊底。

　　我：怎么會？你們宣傳發動工作那么好，我看到街上有你們的海報。

　　樂樂：我這里常住人口一千二，大部分都是老年人，普遍有視力、聽力障礙，腿腳不便，很多人靠輪椅和拐杖出行，其中相當一部分有嚴重基礎疾病，長期服藥控制，這些人基本就不勸說去打針了，說不好去打針路上都不安全。剩下的就是租住在這里的外來人口和戶籍在這里其實不住這里的年輕人。

　　師妹：那能做到70%的接種率嗎？

　　樂樂：如果工作推動的好，能打針的全去打，我們居民區也做不成70%。70是按人口基數算的，我們居民區情況特殊。

　　我：壓力山大。

　　文哥：壓力山大。

　　師妹：壓力山大。

　　王哥：老婆別著急，慢慢做。晚上給你做好吃的。

　　王哥是樂樂的老公，平時和我們一起打游戲，樂樂工作繁忙時王哥很好地做著“賢內助”的工作。我個人覺得，樂樂能專心于居民區的工作與王哥的鼎力支持分不開，節日加班、平時夜間巡邏等工作王哥都陪在樂樂身邊，兩人不時在happy群發狗糧。

　　輔導班結束了，我帶著女兒開車回家，周圍路上停滿了車，這片區域林立的輔導機構帶動了整個餐飲、娛樂經濟，一到周末擁堵是常態。

　　我看著后視鏡：“寶貝，下午的課給你請假了。”

　　女兒問：“為啥請假，我想去的。”

　　“我下午去打疫苗，到體育館，來不及接送你。”

　　女兒有些生氣，“請了好幾次了。”

　　“知道啦，下次注意。”

　　“你會不會帶小孩，動不動請假，我的學習都被你耽誤了。”

　　現在的孩子能說出很多奇怪的話，我實在不知道他們是從哪里學來的，“我做爸爸才幾年，不會帶很正常的嘛，你會你教我。”

　　“哼，正好回家看電視。”

　　吃過午飯，我留下看電視的母女兩人獨自駕車前往體育館。第一針時有包大巴車前往，一共有三十來號人，這次第二針放在周六，大家都表示自行前往，無奈我也被迫自行前往。

　　臨近體育館，路邊已經停滿了車，大巴一輛接一輛往停車場里鉆，我在交警指揮下繞著體育館開了一圈，最后停到一個偏遠的停車位。打開車門，路邊欄桿上掛的擴音器重復播放著：打疫苗往前走，打疫苗往前走，打疫苗往前走……

　　體育館我來過兩次，已經熟悉，從圍墻邊小路往接種點走，一個保安攔住路，“你口罩呢？戴好口罩。”

　　我愣了一下，“哦哦”，現在戴口罩的場合少，免不了忘記，幸好車上備了一整盒口罩。

　　戴好口罩小跑著來到接種點，大巴正在下人，一個保安大聲喊：“第一針往這里，第一針往這，大家排好隊不要聚集，往前走！”

　　我隔著人群大聲問他：“師傅，第二針哪里走？”

　　保安大哥面無表情地回答：“請出示健康碼、接種碼、知情同意書。”

　　我拿出手機一一出示。

　　“往這邊走”，保安大哥指著一個空空的走道。

　　“還沒開始接種嗎？”一個人都沒有，我看了下時間，是短信通知的點沒錯。

　　“開始了，第二針直接進。”

　　“哦”，我一路小跑，進了體育館前搭建的臨時帳篷，就我一個人坐著，后面又來了兩位。

　　打第一針時我也等在這樣的帳篷里，滿滿當當的人，等了一個小時，進體育館再黑壓壓排隊一小時，留觀區坐半小時，半天功夫都花在這里，我做好等一小時的準備了。

　　體育館樓梯口把門的保安對講機里喊：第二針進，第二針進。保安大手一揮，“你們三個，快進去，不用排隊。”

　　第二針的通道一路暢通，我直接來到接種區，醫生對了名字和接種碼，“上衣拉起來。”

　　我問：“沒有什么要關照的嗎？”第一針時醫生有說不要洗澡不要喝酒之類的話。

　　“和第一針一樣。”

　　我點點頭，把頭別到另一邊，細小的針頭不痛不癢地扎進去。其實我從小暈針，想到一個金屬針插進身體就覺得渾身不適頭暈目眩，隨著年齡的增長，那種不適感從未退去，為了逃避扎針，我會選擇消極治療、拒絕體檢，直到女兒的誕生。為了教導她勇敢，我首先得勇敢，為了能看到她茁壯成長，我首先得身體健康，我不再拒絕驗血打針吊鹽水，女兒的到來使我變成了一個成年人。

　　整個接種過程不超過一小時，我坐上車，happy群發了一句：第二針沒有人，文哥趕緊來。

　　文哥：你好積極，我還沒出發呢，馬上出門。

　　我放下手機，啟動車子。疫苗生效后我就不必擔心輕易感染，隨時等候志愿隊召喚。

　　收音機里播放著新聞：下面我們來看看印度的疫情，昨日印度新增確診病例234692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