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窗戶透進來的風,吹動喜燭搖曳,今天是她和他大喜的日子。
洛溪拽著大紅喜袍的手緊了緊,隔著喜蓋,她看見他自屏風后一步步朝她走來。她的臉微微發熱,呼吸不由得加重,心里有些隱隱期待,期待他掀開她頭上喜蓋的那一刻。
她等這一刻,等了很久了。
她等他一步步走到了床榻前,明明幾步路的距離,她卻覺得仿佛等了他整整一生。
她頭上的喜蓋被他揭下。
她垂眸,眼中盡是羞澀??伤麉s抬起一只手,緊緊鉗住她的下巴,逼迫她與他對視。
“子御,你……”洛溪看著滿臉慍怒的玄子御,微微有些錯愕。
玄子御冷若冰霜,鉗著他下巴的手再次用力,冷聲道:“原來你一直在利用我,騙取我對你的信任和感情!你千方百計嫁給我,不過是想在今晚借機取走我體內的玄冥珠,去為那疼愛你的好兄長續命,是不是?”
“子御,你是不是喝醉了?”洛溪的下巴傳來陣陣疼痛,她用力推開宋玄子御的手,自床榻上起身,伸手想要去扶他。
她想,他今日定是喝多了,喝多了的人都會胡言亂語。
玄子御重重甩開了洛溪的手,滿臉厭惡之情,聲音里是從未有過的疏遠:“裝,你繼續裝!如今如你所愿,嫁入了我玄冥城,既然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路,那你就好好把它走完吧!”
到底發生了什么?他為何會忽然待她同從前截然不同?
她對他如何,他該是知道的。
她可以為了他連命都不要,又怎么會取走他體內的玄冥珠呢?若是她真的取走了他體內的玄冥珠,那不是等同于親手要了他的命?她又如何會下的了手?
洛溪重又想去拽他的衣袖,聲音哽咽:“子御,你到底在說什么啊?我待你都是真心實意,何曾有過半分虛假?我在你面前有何可裝?”
玄子御將她拽著他衣袖的手指一根根掰開,目光如火,盯著她,似是要將她吞入火海。
洛溪終是有些著急起來:“當初你體內的玄冥珠碎裂,差點死于鬼族之手,是我把你帶回家,求兄長找尋縫補玄冥珠的法子;是我守在你身側整整四十八天,不眠不休地照顧你……這些,難道你都不記得了嗎?”
洛溪反拽住他的手,用勁全身力氣將他的手握在掌心里,似乎稍不留神,掌心里的手就會憑空消失一般。
玄子御推了她一把,趁她趔趄了一下的檔兒,迅速將手抽出,目光兇狠地仿佛在看一頭會隨時撲向他的野獸:“從頭至尾,都不過是你們魅族洛氏策劃的一場美人計!”他眼里閃過一絲悲涼:“你們救我,不過是想要依靠我的身體復原玄冥珠,再趁我毫無防備之時,取出復原的玄冥珠,為你那天生短命的兄長續命!待他痊愈,便能統領魅族,重整魅族威風,是不是?!還是阿茹說得對,魑魅魍魎本就屬鬼族一脈,不傷天害理已是萬幸,哪會心存什么善心!”
阿茹?他何時與她變得這般親近?洛溪覺得自己的心瞬間落入了冰窖,為什么他寧愿相信品茹,也不肯相信她?那從前他們在一起經歷的點滴都算什么?他曾對她許下的旦旦誓言,難道都不算數了嗎?
洛溪愣愣地站在原地,自指尖傳來的疼痛淌遍全身,似是有把刀將一顆心一點一點割裂。玄子御卻只是冷冷地看她,嗤笑一聲,嗓音清冷的如臘月寒霜:“既然你已嫁入我玄冥城,嫁與我玄冥氏為妻,那你便盡好你為人妻的本分!若敢做出對我玄冥氏不利的事,我定要親手將你挫骨揚灰!”
“還有,“他頓了頓,一步一步將她逼至墻上,陰鷙的目光中透露著無情,”你最好別找阿茹麻煩,你若敢動她一分,我便我要你十倍百倍奉還!“
洛溪整個身子猛地顫了顫,她記得,這句話他曾經說過——對那些想要傷害她的人說過。當時的他也是這般狠厲的表情,只是那時這番話,他是為了她而說出口,而現在,卻是為了另一個女人而對她說的。
玄子御言罷便轉身離去,沒有絲毫留戀。
燭光微晃,洛溪看著他的背影漸漸在闌珊燭火中越走越遠,直到消失在沉沉暮靄里,消失在她的視線里……

青衫祭酒
你若敢動她一分,我便我要你十倍百倍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