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三輛大型運輸貨車進入貿易城,一個小時后全部入庫,另一個小門有車停在那里,四個人裝滿了車廂才開走。遠處一臺面包車緊跟其后……
第二天早上新聞消息,報道了鄉道路旁有轎車翻進溝里,引起油箱著火發生爆炸。車內沒有發現任何人。
工作室對面的馬路上,轎車內有人在盯著門口,高煥的照片掐在他的手里。
兩名警察敲開孫捷家的門,亮出了手銬把他帶上車。
所有人跟高煥失去了聯系……
劉譯很緊張的守在重癥監護病房門口。高煥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各項指標還是很低。醫生懷疑她吸入了什么氣體導致神經受損。在她住院第二天,老馮連夜趕回來。
劉譯把老馮拉到走廊角落,“老馮,周強怎么沒跟你回來?高煥的事,你告訴他了嗎?”他看著老馮的表情不對,“你沒說?”
“醫院這邊,我會派人盯著,直到小高醒過來。”老馮煩躁的摸出煙又揣了回去。
“你給他派任務了?高煥能不能醒過來都不知道……”劉譯強忍著暴躁語氣壓低聲音說。
“我們得照顧好她…才對得起小周。”老馮嘆口氣,拿出手機撥了一個熟悉的號碼,向電梯那邊走去。
劉譯接到老馮的命令,就親自跟著高煥怕她出事。眼看著高煥的車撞上護欄,沖下柏油馬路栽進溝里。那一瞬間,他嚇得全身發抖,踩下剎車找到高煥,懸著的心放下一半。他看到高煥跪在地上,雙手撐著地面不停的嘔吐,叫她的名字也沒有反應。又拉又拽的送上車,路上邊聯系醫院邊叫她名字。高煥也只嘟囔說自己頭疼惡心。那邊提審孫捷的兄弟,第一時間提取了沒有收拾的現場物證。發現了麻痹身體的成分,使用過量也不至于昏迷到現在。
葉遠見到董成,是在貨場裝上最后一車的鋼材。對方收到后,董成就可以去龍青那里報到了。
“你怎么來了?”董成問。
葉遠沉聲說:“高煥出事,龍青交代你干的?”
董成吃驚的看著他。
葉遠深吸一口氣,“你別這么看著我……所以讓孫捷投毒的人是你?高煥到現在還沒醒過來呢!你確定沒在車上做手腳?老馮懷疑有可能是龍青怕你手下留情,可能加了一些手段。”
“車上有沒有人做手腳,我不確定。”董成在打包裝好后給了司機紅包,叫他一路順利安全到達。又返回到葉遠身旁,“這車東西,記得讓老馮仔細點查。龍青指著這批貨開路,如果栽了就拿我祭天,他心思太縝密,防著點比較好!”
“從茶品業務猛地拓展,我就覺得被騙了。”葉遠和他一起往廠子門口走。
董成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你清醒的比我早多了。而且龍青還沒懷疑你,任何事都還有回旋的余地。他的兩個幫手,一個李羽被抓一個鄭婉失控。憑我以前的經驗,也有龍青不知道的事。”
葉遠點點頭,打開車門,“需要我幫忙的話可以打電話。”
“謝謝。”董成對他笑了笑,退后一步。看著葉遠駕車遠去。
李羽對龍青還算忠誠。有很多款項都是他代替龍青進行交易,這次以賬目出現問題被揪了出來。老馮出差這幾天,也是在跟李羽打心理戰。一大早,手機里當地新聞一欄,出現了高煥駕駛車輛翻車的照片,后面配上一句搶救無效死亡。
老馮把這條信息每一個字展示在李羽眼前。他的目光從驚訝到難以置信,最后變成恐慌不安。
“龍青為什么要sha高煥?”李羽聲音抖得有點結巴。
“小高之前說過,每個人對一件事的關注度是有限的,她和龍青都太了解鐘家的情況。若不是龍青的經濟實力過于明顯,也不會懷疑到他的頭上。你跟高煥就不一樣了。她是局外人,你是局內人。要換做我是龍青,誰知道的多,我先弄死誰。”老馮余光瞥見李羽放在桌上,那雙不安互搓的手。“你現在還是安全的。沒必要緊張!”
突然,李羽用近乎咆哮的語氣喊道,“你怎么可能知道,下一個被龍青收拾的人不是我?不不,我堅決不能出去。你得保證我的安全,才能聽到想聽的內容!”
老馮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之后的五個小時,李羽的回憶錄跟他的性格一樣,小心翼翼又抱怨異常。按理來說接觸他的人都是求著辦事,偶爾跟公家的人盤個交情給個方便也很自然。但他回憶起來很勉強也很厭惡。沒有享受的情節,而是依靠著龍青,沒有靈魂的狐假虎威。被龍青威逼利誘的人生也挺慘的……
一名護士推著輪椅進入電梯。電梯門關上,戴著口罩穿著病號服的女士,用疲憊的目光掃了一眼右邊變換的樓梯層數。隨著喘息的動作肩膀略微起伏,看起來像是傷到呼吸系統的病人。
到了一層,出了住院樓。到后面的舊樓一層,推開一間拍x光的門。里面有一個人背對門口站著。護士把病人推進去轉身關上門離開。
“身體恢復的怎么樣?”老馮轉過身面對坐在輪椅上的高煥。
高煥摘下口罩,灰白色的臉上寫滿疲憊。她眨了眨眼睛吃力的點點頭,“死不了,醫生很緊張。”不明氣體的灼傷,導致她的氣道受損。如今已經不發燒了,之后靠自身慢慢恢復。
“現在你的同事們正在為你舉辦葬禮,已經放出搶救無效的消息。”老馮對她抱歉的笑了笑。“周強那邊…應該也知道了。等聯系上,我會告訴他你的近況。還有…你家被盜了。小劉說丟了優盤和部分資料。”
“喔。”高煥想了一下,追問:“他們都還好?”
“嗯…李羽招了,董成今早押車南下,葉遠還在貿易城。至于鄭婉……”老馮停了一下,硬著頭皮說:“涉及案情需要保密。”
高煥看著他的眼睛,好半天才從嘴里說出一個字,“哦。”她的第一直覺就是周強和鄭婉在一起。
鄭婉的身邊,確實有周強的保護。她欠人家的賭|債還沒有還清。被人從酒店揪出來裝車,開往郊外一棟孤零零的廠房。周強駕車跟在后面,剛翻進院里就被六個人拿棒子摁在地上。
鄭婉見到周強被帶進來,她震驚的瞪大了眼睛。
那位說著本地口音的大哥,指著周強問她認不認識。鄭婉點頭。大哥撓撓頭問她是不是故意耍自己。之后兩個人斗嘴似的吵起來,好在鄭婉沒有告訴他,周強是一名jing|察…
五分鐘后,幾輛警車停在門口。鄭婉以為沖進來的人是周強搬來的救兵,還沒來得及想明白他跟蹤自己的目的。就看到他們自己人,給周強直接戴上了手銬。
鄭婉跟周強被帶上不同的車。之后被帶進不同的房間,關上門做筆錄。一直沉默的周強,輕聲叫了背對自己的老馮,“我說…發生什么事了嗎?”
老馮拿著手機剛收到的照片給他看,是高煥被送到病房后吸氧昏迷的樣子。老馮給他打開手銬,摁著他的肩膀坐到椅子上,“小劉在醫院陪著呢!你要是不能繼續接下來的工作,我答應你可以馬上回去。”
周強把臉埋進掌心,“誰干的?”
“可能是龍青指使。”老馮拉了把椅子面對他坐下來。
“這邊什么時候出貨?”
“說是等一批東西過來,在和別的貨物混裝配回去。”
“你什么時候回去?”
“馬上……”
“我盡量讓鄭婉相信,能幫她通關的人只有我。”周強目光堅定的看著老馮,“小煥…她要過生日了。我用的柜子里放了一個盒子,沒來得及送她的項鏈。你能幫我轉交嗎?”
“好!”老馮答應了他的要求。
護士再次推著高煥準備回到病房,此時她的脖子上戴著周強精挑細選的天使翅膀項鏈,說好的守護在身旁用了另一種精神替代。即便高煥很擔心,臉上一點也沒有表現出來。護士把她送回病房,羅醫生緊跟著推門進來。
“老馮說讓我來看看你。”羅醫生敲了兩下門,引起她的注意才走過去。
高煥本來看著窗外,聽到聲音轉身對她笑了笑,“我爸媽那邊……”
“老馮都安排好了。他們寫了委托書,讓江舟全權代表辦葬禮。咒自己死了,這招也就你能想得出來。”羅醫生注意到她的右手一直在摸著項鏈。人只有在不安的狀態下,才會下意識抓一些東西安撫內心。她的左手掌心向上攤在腿上,手心明顯的刀割疤痕是在昏迷前抓住雕刻刀留下的。羅醫生擔心刀割到手部神經,遞給她鋼筆測試手指的靈活。
高煥完成的很好,“真幸運,我以為手會廢了呢!”
“現在能跟我說說,堅持到現在的原因?”羅醫生看著她的側臉,第一次沒有把她當病人對待。
“我只是覺得對鐘老很抱歉,毀了他夢想中的家。但我不后悔自己干過的事。犯了錯就要接受懲罰。當我的懷疑變成可能,又從可能進化成確定。只有不停的跑,不停的說,越深入去追問為什么,越覺得平凡人簡單又卑微。當我感受著他人的喜怒哀樂,好像又學會了一門課程。”高煥看著窗外的陰云密布,悲傷的說。
羅醫生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真慶幸你把這種經歷當做學習。我們都很擔心你會受不住精神打擊。”
高煥對她笑了笑,看著自己的左手心,“就算是疤痕也會有消失的一天,我得目視前方去生活。經歷過往,我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我堅強,就不會被任何事打敗……”
這一年的經歷,高煥為了保密說了謊,對江舟他們三個也很愧疚。甚至對周強的關心無暇理會。盡管她知道所有人都是帶有善意的關心,但她依然要裝作雙面性格繼續調查。曾在深夜看向周強的臉,她內心的恐慌有增無減,額頭靠向他的肩膀,獲得了踏實的環抱。
幸福生活對她而言,是三餐一倒,是等一人深夜而歸,是周末見到爸媽的一頓飯,是志同道合的四個人一起實現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