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森在醫生的極力勸說下，仍舊滑著輪椅走出了醫院的大門。
不是不想繼續治療，只不過現在的他根本無法承受昂貴的住院費，更不用說后續的治療了。
而且他也清楚的知道，即便是繼續治療下去，他的雙腿也不可能再站起來。
抬起頭，感受著雨水滴落在面頰上，有些絕望的羅森已經不知道該怎樣面對接下來的生活。
大學畢業時，沒有聽從父母的勸說，選擇留在了這座繁華的大都市。
站在三十三層的大樓頂端，看著這座燈火輝煌的城市，默默許下凌云壯志。
幻想著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熬過三五年之后，也能在這里買上一個屬于自己的房子，成為所謂的社會精英。
可是，事實證明，理想很豐滿。
現實卻是，畢業之后的半年，投了無數份的簡歷石沉大海。
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小公司，領著月薪不到五千的工資，干著牛馬的活。
這些工資大半都進了房東的口袋，而那個出租屋還是與別人合租的小臥室。
曾經以為會相扶相持走到老的大學女友，也在他出車禍之后失去了消息。
都說人生是起起落落，為什么自己的人生卻一直在下墜？
或許這座城市從來就不屬于他這樣的人。
馬路上富二代們開著飛馳的跑車，副駕駛打扮精致的美女。
高級餐廳里西裝革履的成功人士，寫字樓中坐在辦公室發脾氣的老板。
這座城市是屬于他們的。
拄著輪椅的轱轆漫無目地的在街道上走著，手機突然響起，是母親的。
他出車禍的事情父母還不知道。
這一點他還要感謝那個不辭而別的前女友，至少在他住院之前辦理好了一切。
盡管用的都是他的錢，盡管她還將卡里除了醫療費之外的錢全部卷跑了。
努力舒緩了一下情緒，羅森接起了電話。
“喂，媽。”
“兒子啊，怎么這么長時間也不給家里來個電話啊？是不是工作太忙了。”
“嗯，是。”羅森努力克制著情緒。
“唉，再忙也得注意身體啊，實在不行回來這邊。”
“還有，你和瑞瑞兩個人怎么樣了？不行年底就把事情定下來吧，老這么拖著也不是回事。”
“趁著我和你爸還能再干幾年，這手里還有點積蓄。”
“雖然不多，加上我和你爸的公積金啥的，湊個首付錢應該還是行的，就是不知道瑞瑞他們家那邊彩禮要多少，實在不行我和你爸再借點。”
“我和你說啊...”
電話那頭是母親一如既往的嘮叨，以前聽著很是厭煩，現在卻越聽越想哭。
眼淚不由自主的就流了出來。
父母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口中所謂的首付錢還不夠在這座城市買一個衛生間。
也不知道，那個所謂的兒媳婦已經離他而去，順便卷走了他這幾年的積蓄。
更不知道，他們的兒子，此刻已經是一個廢人，下半輩子只能呆在輪椅上了。
“好了媽，我還得加班呢，等有時間了我再和你說。”
說完這句話，羅森立刻壓斷了電話，生怕一不小心崩潰掉。
“這孩子。”那頭的母親卻是望著忙音的電話嘆了口氣。
路上行人匆匆，盡管此刻的羅森有些怪異，但在這座大城市中，沒有誰會卻在意一個陌生人，盡管他坐在輪椅上。
羅森就這么滑動著輪椅緩緩的來到了河邊，一路上任由雨水打濕全身。
河邊有一群人，看到羅森之后，其中一人或許是好心，想走過來問問羅森怎么了。
但是還沒走兩步就被同行的人拉住，然后低聲不知道說了些什么便離開了。
羅森只是瞥了他們一眼，他也沒有想要別人的關心和安慰。
“為什么我很努力的活著，命運卻從來不肯眷顧我？”
“為什么我從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苦難卻要降臨在我身上？”
“為什么有人生來就擁有一切，有些人卻一輩子都要平凡、甚至凄慘？”
“算了，就這樣吧。”
輪椅慢慢的駛向河畔，就在快要跌入河中之時，一個聲音突然在他的耳畔響起。
“想要改變這一切嗎？”
羅森猛地拉住了滑向水中的輪椅，轉頭四下看去，卻是什么也沒看到。
“想要改變一切嗎？”
那個聲音再度響起，詭異虛無的話語仿佛就在耳邊，毛孔瞬間炸起。
是誰？沒有人？幻覺？
“想要成為人上人嗎？想要得到金錢，權勢等等所有的一切嗎？想要改變現狀嗎？”
依舊不知道誰說的話，不知道聲音的來源，但此刻羅森卻是堅定的點點頭。
“很好，那不妨來和我做個交易吧。”
“你是誰？”此刻的羅森突然冷靜無比。
或許是當一個人將生死將置之度外后，連命運都要向他低頭吧。
“瞧瞧，看來我似乎下對注了，你的表現我很滿意。”
“讓我想想，你是第一個沒被我嚇到，并且在第三次問話之前回答我，同時還能反問我的人。”
“我還以為現在的人類中找不到這樣的人了，你很讓我驚喜。”
沒被嚇到是因為他已然對生活絕望了，即便是再離奇的事情對于他來說也無所謂了。
沒有說話，羅森就這么靜靜的聽著。
“我想你現在應該很好奇吧？好吧，首先做個自我介紹。”
“我叫德蒙，這是個相當久遠的名字了，當然我更喜歡另外一個稱呼。”
“惡魔，是的，他們都這么叫我。”
羅森皺了皺眉，惡魔？難道所謂的惡魔就是個話癆？
“哦，不不不。”德蒙似乎能夠看穿羅森在想什么，“我只不過是太久沒有和人說話了。”
“也不對，應該是太久沒有遇到過能聽我說這么多話的人了。”
“所以很高興遇到你，也祝賀你，你很幸運，在人生最灰暗的時候遇到了我。”
“所以，小朋友，來做個交易吧。”
雖然對這個聽起來就不怎么靠譜的話癆惡魔沒什么好印象，但卻對他也沒什么好猜疑的。
畢竟現在的自己也沒有什么值得被欺騙的。
“那么，你想要從我這里得到什么呢？而我又能得到什么呢？”
“不愧是我看好的人，沒有多余的廢話，一針見血的問題。”
“確實，你這么衰，我能從你這里得到這么呢？所以說你很幸運，我并不打算從你這里得到什么。”
“不僅如此，你還可以從我這里得到一個能力，一個足以改變你一生的能力。”
“而我想要的，就是交易這件事情本身，只要完成交易，我就會得到我想要的。”
“哦？是嗎？”羅森對于這個解釋絲毫不相信。
可以說，羅森并不是一個標準意義上的普通人，至少他擁有著不俗的智商和足夠冷靜的頭腦。
只不過，在生活和命運的雙重摧殘下，并沒有什么卵用，此刻卻是體現了出來。
“該死，我就知道能夠符合我交易的對象，怎么可能這么好騙。”德蒙有些懊惱的說道。
“大概是與上一任那個呆瓜待時間久了，碰見你這么個主還真是有點麻煩。”
“行吧，我承認，我確實需要從你身上得到什么，但是，這是建立在我們的交易完成之后，才能夠告訴你。”
“怎么樣，由你來決定，要不要和我做交易呢？”
其實不管怎么樣，羅森都會答應的，否則在一開始他都不會去理會德蒙的話。
這是他現在唯一的救命稻草，不論真假，不論結果是怎么樣，他都要試一試。
只不過他并沒有第一時間答復，而是沉默了許久才開口。
“德蒙，我聽你說話的樣子，你好像存在了很久，我不知道這有多久，但是我想問，從你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開始，人，生來就是不平等的，對嗎？”
沉默，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德蒙沒有想到羅森會突然問這么一個問題。
從他降臨到這個世界上，確實就是這樣，而正因為如此，才有了他的誕生。
但，似乎又感覺哪里不對。
沒等到德蒙開口，羅森突然裂開嘴笑了，笑的很燦爛。
“你說可以改變一切，那就來吧。”
有意思的小家伙，德蒙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有些期待了起來。
“那么，交易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