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夏這些日子跑外面跑的勤快,依照老爺的指示,暗中聯絡了幾個老爺留下的可信之人,一番打聽才知道,這幾人都是孤兒從小被老爺收留暗中培養,人數不多只四人。想來當初老爺也只是見他們可憐才收留的,不愿見他們浪費時日,所以找人栽培。
當阿夏領著這三人去見蘇卿語時,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蘇卿語不經愣了下。四人中三男一女,和蘇卿語年歲差不多,各個樣貌俊秀,雖不似蘇卿語那般出色,卻也是讓人眼前一亮。
“你們就是蘇大人留下的人?”
“是”四人異口同聲回答,默契非常。暗暗打量眼前的男子,年紀不大,一身白色錦緞長衫外罩一件同色的夾襖,綢緞般順滑的長發用一根碧玉簪子束著,白皙瑩潤的臉上綴著一雙美艷奪目的雙眸看一眼好似能將人吸進去,鼻梁挺直,殷紅的嘴唇胭脂不點自來紅,幾人不覺羞紅了臉。
“蘇大人已死,你們為何不自行離去?”蘇卿語那美艷奪目的雙眸霎時變得銳利幽暗,似那深潭中的寒冰,看著人全身發顫,幾人交換了下眼神,齊齊跪地。
其中一人應是他們里面的領頭人開口道“我等受老爺的恩惠才能活到今日,老人費心費力的請先生教導,讓我們一身本領活在世間,我等自不是那狼心狗肺忘恩負義之人,如何能棄之而去。當初老爺蒙難還不忘給我們做了安頓,那時我們年歲還小,不能報仇,如今自然要給老爺報仇雪恨。”蘇卿語和阿夏并未透露自己的身份,見他回答的誠懇又有爹爹的信物,自然相信他們。
“你們起來吧,爹爹在天有靈一定會很欣慰看到你們如此忠貞不渝”幾人聽蘇卿語叫蘇誠爹爹,面面相覷,有些不敢置信。
“您是老爺的兒子?您是少爺?可老爺只一女兒,已經于那日一同斬首,如何會有個這般大的兒子?”四人雖拿了阿夏的信物,此時卻都是滿臉疑惑。
“此事說來話長,我就是你們所說的被一同斬首的蘇誠的女兒”四人更是震驚,這幾日阿夏尋到他們,帶他們來此,又聽眼前之人說了這些話,都覺得有些消化不了,一副呆滯的模樣。
“以后有時間了再同你們細說”幾人回過神,看著眼前一張清水芙蓉,天然雕飾,沒有半絲污垢瑕疵的絕色容顏和這一身不卑不亢的姿態,好似看到曾經老爺的身影,瞬間折服,不再存疑。
蘇卿語見幾人眼神清明澄澈,知他們心中疑慮已消,朗聲道“你們幾人與我說說這些年都學了什么本事”
“是”齊齊回答。
當先的是之前向蘇卿語提出質疑的男子“屬下蘇平拜見少爺,現年十八,擅長使劍,在這五人中年歲稍長,是他們的兄長”
“屬下蘇安拜見少爺,年十六,擅長輕功”一名秀麗的女子開口。
“屬下蘇順拜見少爺,年十五,擅長暗器”說話的男子臉蛋圓乎乎的。
“屬下蘇遂拜見少爺,年十四,擅長醫毒”這人是他們中年歲最小的,愛笑,一笑便露出兩顆小虎牙。
聽了四人的介紹,蘇卿語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平安順遂是自小父親對自己的祝愿,蘇卿語從不懷疑父親與母親對自己的疼愛,卻不曾想在未知的地方也寄托著這般深厚的愛意。
“你們起來吧,我不是你們的主,你們無需拜我,我這處廟小容不得你們,念你們跟隨父親一場一會到阿夏那領一筆銀子便自行離開”
幾人面面相覷,從各自的眼中都看到了不愿,蘇平率先開口“望主子收下我們,我們雖沒有十分的本事卻也能為主子跑跑腿,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我等還要替老爺報仇,求主子手下我們”“求主子手下我們”四人跪地苦苦相求
“我的身份已明白告知,若真要留下也許是將自己推上絕路,你們可明白?”蘇卿語的聲音透出空靈清寒之意,人雖在眼前卻是有千般遠。
“屬下明白,不畏生死,誓死追隨”四人齊聲說道
“跟著我往后的路均是艱難險阻,日日過得是刀口舔血,心驚膽戰的生活,若是一召事發,人頭落地”
“屬下誓死追隨”四人異口同聲不曾有一絲猶豫復又跪拜于地。
“你們無需著急回應,我著這身男裝已近十載,雖是女兒身行的確是男兒事,不被這世道容納,此次來京便是參加科考,若是得以高中,你們可知這意味著什么?身處朝堂若有朝一日身份暴露,此乃欺君之罪,后果你們可清楚?”蘇卿語字字鏗鏘,句句肺腑。四人聽著肅然起敬,心中對蘇卿語反而更是敬佩,哪懷退卻之意。
“大哥,你替我們說”幾人目光迥然的看著蘇平,平日里有什么話都是由他開口,幾人早已默契非常,無需言語大家都知曉他人心中所想,蘇平看著大家殷切的眼神,無奈笑笑。
“好,由我來說”抬頭看向長身而立的蘇卿語,對著她那俊美絕倫的模樣有些晃神,定了定心神,先拜了三拜,才抬頭,其他人也跟隨。
“我等愿奉您為主,從今往后誓死追隨,無怨無悔”
“誓死追隨,無怨無悔”四個聲音交織在一起,響徹院內。
“既如此你們起來吧,以后便跟在我身邊,夏哥哥從小便在我身邊,對我熟悉,你們有什么問題可以問他,夏哥哥你帶著他們下去好好安置吧,順便和阿無說一聲”
“是,少爺”阿夏帶著幾人尋了屋舍住下,一路上不忘將蘇卿語的一些情況告知,以免發生錯漏。
往后的一段時日,蘇卿語并未給他們安排什么,只叫他們多熟悉這里,所出去走走。幾日的相處他們便視阿夏為兄長,阿夏本就比他們年長,性格沉穩,武藝高強,行事妥帖,他們無有不敬重的。阿夏儼然成了這個院子的管家,阿無只管他們一應的吃穿住用,幾人相處的甚是歡愉。
一日溫書罷,蘇卿語將阿夏和其他四人喚到書房詢問。
“近日朝堂可有什么消息?”
“屬下打聽到戶部尚書嚴廣近日因一樁案子得皇上厚賞,給他家夫人辦了個隆重的壽宴,朝中各部官員都去賀壽”蘇平答道
“屬下打聽到護國大將軍裕肅王不日即將回京”蘇遂答道。
“哦,你說的是那位常年駐守軍中,京中人人懼怕的被稱為鬼見愁的蕭琦?”阿夏問道
“是他,這些年他在軍中威望甚高,聽聞此人功夫了得,謀略一流,逢戰必勝,無往不利,只是為人冷血無情,手段毒辣。”蘇遂朗聲回答
“屬下也聽說此次攻打努爾哈國他英勇不可擋,一舉攻破他們的國都,逼得國王遞上求和書,若不是皇帝及時阻攔,估計直接把努爾哈滅了,戰亂平息他得皇帝詔命回京。”蘇安補充到。
“這個人什么背景?”蘇卿語淡淡開口。
“此人與皇帝一母同胞,感情甚篤,皇上原本在宮中寂寂無名,在眾多皇子中并不出眾因著裕肅王的軍功才穩坐皇位。從小性格頑劣惹了不少禍事,有京中有小霸王之稱,后來送出去一段時日不知去了何處,回來后戾氣倒沒從前那般重。十二歲上卻突發奇想要隱姓埋名孤行前往軍中歷練;十三歲便上陣殺敵取敵方十五人首級;十四歲單槍匹馬殺入敵營取其將軍首級,聲名遠播;十五歲封為將軍;十七歲封為大將軍,對于他的冊封朝中無人置喙,可謂實至名歸。這么年輕的大將軍也是前無古人了。”蘇順將蕭琦的八卦傾倒而出,眾人聽得津津有味。
“京中人人提起這位王爺都是敬畏中透著恐懼。據傳他十歲上有一京中官員的愛子惹到他,這位王爺在他們大辦宴席之際一人單槍匹馬提劍闖入那官員府邸,在眾位朝中官員面前直接將那官員之子斬殺,這般行徑還算不上最絕的,斬殺之后他竟然提著斬下的首級在大家面前笑盈盈的走了一圈才離開。
那官員欲向皇上告狀,不成想反被皇帝革職,雖有些偏袒卻也不是濫殺無辜,原來這蕭琦在砍殺之前就將一沓厚厚的狀紙放到了御案之上。從此以后大家都怕他,人見人怕,鬼見鬼愁。”蕭琦在京中本事風云人物,幾人對他既敬重又害怕,不免多說了些。
蘇卿語低頭不語,半響才問道“知曉為何此時召他回京嗎?”
幾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蘇順答道“屬下無能,未曾打聽到真實緣由,坊間說是年歲大了,太后和皇上心中著急,想讓他早日成親”
“這倒是有趣,不知這蕭琦多大年紀,竟惹得太后和皇上這般著急”
“二十有三了”
蘇卿語瞥了一眼蘇順,點了點頭不再發問,大家各自散去,只余蘇卿語坐在書房中,心中暗忖“蕭琦回京與否同自己并無關系,只是京中權勢滔天的人還是需要關注下,父親的案子如今卻無從查起畢竟已經過去十年之久,早已物是人非,想要知道十年前父親的案件緣由,還是得想辦法拿到當初的卷宗,找出與父親有糾葛之人,調查清楚當初父親在暗地里調查的人到底是誰才有可能找到突破口”
會試將近,自那日見了幾人之后,蘇卿語便日日在房中溫書,不曾踏出房門一步,每日阿無都會備上各樣吃食,送入蘇卿語書房中,蘇平幾人便聽從阿夏的安排。
時光轉瞬即逝,明日便是進入考場的日子,這一日蘇卿語打開房門,邁入院中喚來阿夏一同打了一套拳,蘇卿語的花拳繡腿只可以強身健體,伸展下經絡,并無太大用處。趁著休息的空檔向阿夏詢問了他們的近況,便不再開口,拿出帕子擦了擦汗。兩人并排而坐,阿夏側身看著蘇卿語,白皙的肌膚浮現著桃花的色澤,烏黑的頭發有些潮濕,細密的汗從兩頰留下,蘇卿語抬起帕子輕輕擦拭,長而卷的睫毛撲閃著猶如蝴蝶的翅膀。腳步聲從遠處傳來,阿夏回眸見是阿無,知他有事,便先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