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風沙肆虐的土地在50年前還叫英國,但現(xiàn)在這里屬于無政府地帶。英格蘭共和國,威爾士聯(lián)邦和蘇格蘭王國包圍著這塊地方。但誰都沒把它當回事,因為這地方環(huán)境極差,一年里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黃沙漫天,各種生物都難以在這片土地上扎根,資源也十分匱乏。但這片土地卻因此成了混沌的天堂,你可以在這片土地上見到各種風格的建筑,聽到各種彼此不通的語言,與千奇百怪的生意人們擦肩而過。
遠處,一個模糊的人影從地平線上走來,他的身影在風沙中搖曳著。忽然,他停下來,把頭“支紐支紐”地歪向一邊,好像在清理耳朵里的風沙。這是一個三代機器人,也被稱為“金屬的人類”。他有著完美的人類身體結(jié)構(gòu),也比一般人類更高大,強壯。他戴著一頂像是從垃圾堆里撿出來的帽子,帽子底下一雙“機械眼”露出一絲憂郁的神情(模仿人類眼睛的金屬結(jié)構(gòu)),面部的合金鍍漆在風吹雨蝕下失去光澤,身上穿著的T恤已經(jīng)發(fā)黃,露出富有力量感和肌肉感的金屬機械雙臂。這個機器人的出廠日期大概是十年前,相比于二代機器人,三代不僅在外表上更像人,并且具有更高的思考能力。然而,因為種種原因,三代機器人已經(jīng)成為非法的存在。但在這里,你會對三代機器人見怪不怪,這里是奇怪事物的避難所。
機器人手背上的紅燈一閃一閃的,提醒他該充電了。不遠處有一個小攤,他沖著那小攤走去。
那是一輛漆成粉色的小車,裝飾成一只卡通版章魚的模樣。章魚車的頭部罩著一個約莫一米高的透明半球罩,一圈粉色的字在頂部循環(huán),寫著“z星特產(chǎn)商店”,半球里面充滿了硫化氫氣體,還掛著琳瑯滿目的各種玩意。章魚車底部的觸角是粉色的,有的地方已經(jīng)掉漆了,其實這是它特有的動力系統(tǒng),整個車靠這些觸角的蠕動緩慢前行。
機器人一靠近,一個章魚一樣的外星人就立刻從車里面“站”了起來,他可能剛才在休息。這是一個Z3星系的外星人,他們是地球的新客人,直到去年才獲得到地球上居住的資格。他們和人類身高差不多,身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粘液,并且有著像章魚一樣的觸手。這正是他們往往在這種地方出沒的原因,大多數(shù)人類并不喜歡他們。
“您他媽的需要點什么?”他的話通過半球體前面的一個小喇叭傳出來。其實這些生物彼此之間是用電磁波傳達信息的,而不是靠說話,小車里的一種設(shè)備把他們的思維和情緒轉(zhuǎn)化成聲音。
機器人愣了一下,但店主的聲音聽起來并沒有惡意,他也就忽略了那句臟話,“充電器,謝謝?!?p> “正好我這他媽的有!”他的觸手在周圍的各式東西里翻騰著。過了好一會兒,終于找到了機器人充電線。外星人摁了一個按鈕,充電器從一個粉色觸手里面露出來,上面還沾著一點外星人身體上的粘液。機械人撩起T恤,把充電頭插到“肚臍”上開始充電。
“你他媽的是機器人嗎”外星人想和機器人搭話。
“為什么他總是說他媽的?算了,也許是一種語言習慣?!睓C器人說服自己忽略這個外星人奇怪的語言習慣。“是的?!睓C器人回應(yīng)得有點冷漠。
外星人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冷漠,就沒再問下去。機器人充完了電,把充電器還回去,隨口說了聲:“謝謝?!?p> “歡迎你他媽的下次光臨!”外星人趕緊熱情地說。
機器人突然明白了他可能并不理解“他媽的”的意思?!昂伲銥槭裁纯傉f:‘他媽的’?”他問外星人。
“上一個顧客說這是地球人的問候語!”外星人認真地回答道。
“你最好別說‘他媽的’了。”看來Z系星球外星人智商低并不是謠言,機器人心想。“‘他媽的’在地球是一句罵人話。”機器人耐心地對外星人解釋道。
外星人愣了一會兒后,呆呆地說“好吧,我得問一下下一個人?!?p> “好吧,再見?!睓C器人揮揮手向鎮(zhèn)子里走去。
機器人看起來有些憂郁,他來這兒是為了解決他的煩心事。這個鎮(zhèn)子很容易找到,在廣袤的風沙地中,這個鎮(zhèn)子就像沙漠中的綠洲,散發(fā)著無限的生機與活力,沿路上一些零散的小攤,賣一些過路人需要的物品。往鎮(zhèn)子走,耳邊越來越喧鬧,除了嗚嗚的風聲,隱隱約約還能聽到小孩子的喧鬧聲,粗獷的笑聲,吆喝聲,電焊聲,劈木頭的聲音…
這個風沙地里的鎮(zhèn)子就像一灘隨便摔在地上的面糊,你看不出來該從哪進去,但好像也沒有哪不能進。小鎮(zhèn)的房屋之間離得很遠,留出開敞的空地。房屋大多是一層的,歪歪扭扭地插在地上,有用木頭搭的,也有用石頭壘的,風沙常年肆虐著,地面和房屋都蒙著一層沙子。
“呦,多棒的三代人!”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在機器人身后響起?!岸喟舻娜?,多棒的三代人…”緊接著是一陣音調(diào)很高的機械音。機器人轉(zhuǎn)過頭,那個中年男人正在焊接一只機械狗,他頭頂上有一只機械鸚鵡飛來飛去,聒噪地重復(fù)著他的話。一只機械貓在他的身邊“演唱”著一首動感十足的音樂,它拿著電吉他,做著彈奏的動作,嘴巴隨著音樂節(jié)奏一張一合,工作臺上還有幾只機械青蛙蹦來蹦去。除此之外,他身后店鋪里還雜亂的堆著各種難以辨認的機械動物,
“你要來看看我的機械狗嗎?”還沒等機器人說話,他就急不可耐的介紹起來:“我的機械狗以后也會像人一樣思考。”他停了一下,“嗯…雖然現(xiàn)在還沒完全成功?!彼絿佒?,“但是,你看它金屬的質(zhì)感,和恰到好處的反光,真的很酷,我改造了好幾次,現(xiàn)在它應(yīng)該是我見過最酷的機械狗了…”他又想了一下,“不,即便是跟全世界的機械產(chǎn)品比,他也是最酷的!”
“哦,真不錯。”機器人出于禮貌敷衍著他。實際上機器人并不感興趣,另外他也有點急著去自己的目的地,所以還沒等那個店主回答他,他又趕緊說:“不好意思,我還有點事兒?!本图贝掖业叵蜴?zhèn)子里走去。
機器人按照定位,又走了一段距離,鎮(zhèn)子里的路坑坑洼洼的,拐過一個中式飯店,機器人在一個咖啡店門前站住。這房子和周圍的房屋都一樣灰蒙蒙的,看起來有點年頭了,接近地面的雨淋板有的已經(jīng)開裂了,窗框門框上的鉚釘也已經(jīng)生銹。門口的花盆里栽種著一些或枯萎或肆意瘋長的花草,房頂下面歪歪地掛著一個木頭招牌,招牌上有一條巨大的裂紋,從左下角通到右上,上面寫著“小島咖啡廳”,后面還跟著幾句用幾國語言注明的小字“不止咖啡”,這招牌像是隨意寫上去的,有的字也已經(jīng)被風沙磨得看不清了。
就是這里了。機器人推開門,不知道從哪來的塵土落了他一身,一只破舊的迎賓機械貓坐在旁邊的柜子上,把手里的破鑼“嘡”地一敲,用熱情洋溢的聲音喊道:“歡迎光臨!”店里一個人都沒有,鑼的聲音在安靜的空氣中回響,機器人的“腦子”被震出來一陣奇怪的電流聲,他下意識地晃了晃“腦袋”。
雖然外面黃沙漫天,但室內(nèi)卻不怎么昏暗。有幾扇窗戶開著,風裹著沙呼呼地灌進來,箍著鐵圈的圓木桌和破油桶做的椅子上都蓋了一層沙子。門對面的吧臺上雜亂地放著幾個磕掉了角的杯子,幾塊發(fā)霉了的圓面包和一些滿是咖啡漬的器具。機械人走到吧臺前,發(fā)現(xiàn)桌子上有一個臟兮兮的按鈕,旁邊貼著一張發(fā)黃的紙條,用幾種語言歪歪扭扭地標注著“如有需要請摁按鈕”。
機器人摁了下按鈕,店里還是沒動靜。他又摁了兩下,樓上房間門“呯”地開了,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出現(xiàn)在門口,他一邊把一件皺巴巴的襯衣往身上套,一邊著急忙慌地走下樓。他的頭發(fā)有幾撮向外翹著,下巴和嘴唇上的胡子肆無忌憚地長著,應(yīng)該有幾天沒修剪過了。但拋開這些不好的印象,他其實也有幾分魅力,面部的線條還算硬朗,膚色是漂亮的小麥色,他的身高體型和機械人相仿,很健壯。
“需要點什么?”他套上那件襯衣,邊往樓下走邊問。他的聲音洪亮樸實。
“之前在網(wǎng)站上有預(yù)約?!睓C器人提醒他。
“嗷…是來做記憶的吧,抱歉抱歉,我可能沒有看到您的預(yù)約?!彼T跇翘萆希牧艘幌履X門,顯出一點郁悶的神情:“您先稍等,我上去核查一下?!闭f完就掉頭咚咚咚地又向樓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