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傷三個月的時間對封歌來說實在是煎熬,每日定時服藥換藥,既要忌口也不能撒歡,無聊至極的他只得時不時地往木匠鋪跑。
封福貴和封鐵虹相繼出了門,梓歸封家又只剩下了姐弟倆。好在難熬的也熬過去了,今日大夫給封歌細細診查了一遍,確定他已經完全恢復了。
封歌站在門口兩手一舉,扯開嗓子就是一聲吼:“啊……!小爺我又回來啦!”就像要把這三個月的憋悶一股腦兒全吐出去。
趙盼兒在一旁掩嘴輕笑,她現在已經把自己當成封家人了。雖然趙長豐總是讓她注意影響,但她根本不當回事,三天兩頭地往封家跑,一來心系封歌的身體狀況,二來她跟封靈也是越來越親近,兩個女孩在一起既可以談脂粉飾物又可以切磋武藝,對路得很。
封歌掀去了禁酒令之后直接就帶上酒肉往烏柳巷去了。
“你小子不但沒死,還得了個漂亮媳婦,哪來的造化啊,真是沒天理。”老木匠一邊喝酒以便調侃,一番話惹得龍柯二老也是哈哈大笑。封歌痊愈,三個老頭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咱是吉人自有天相,至于漂亮媳婦,三位一把年紀可就羨慕不來了。對了,再過半個月,我得出一趟遠門。”
“去哪?”龍老頭好奇道。
“劍閣!”
“劍閣離這三千多里,你大老遠跑那去做什么?”木匠有些詫異。
“此行是去湊湊那傳說中問劍峰比武大會的熱鬧,一路上也順便長長見識,省得你們老取笑我是井里的蛤蟆。”
“你若是真去劍閣,那就幫我辦件事”木匠說完起身走進房里,出來時手里拿了一個玉墜子交給封歌。
“劍門關下往西五里,有一個小村子叫橋西村,那里有一戶臧姓人家,家里應該有個三歲的男娃。”
“這玉墜務必交代清楚是給那孩子的,告訴臧家人故人已去,好自珍重。”封歌好奇正想開口就被攔住了。
“不要多問,此去一路上不比這梓歸小城,江湖險惡凡事多留一個心眼。”
“不必擔心,我大哥也同去,有他照應著沒事!”
一旁的柯老頭卻嗤笑著說:“你大哥的身手自保沒問題,但是遇到危險拖著你們兩個累贅,只能靠老天保佑。”
“不至于吧,我們身無長物,也就一點隨身盤纏,還能惹來絕頂高手打劫不成,我看你是多慮了。”喝到盡興,封歌告別三老,悠哉悠哉回家去了。
此行去往劍閣,需從梓歸城一路往西,穿過曜日王朝再北上八百里才能到達。
兄妹三人一人一騎趁著早晨涼爽這就上路了,本來趙盼兒也要跟著去但是被趙長豐攔住了。
時間充裕,所以三人趕路并不著急,兩個時辰才走了不到五十里路。三人來到一處三岔路口,一條向北延伸,不遠是一處高大的城墻,門樓上掛著‘浮月城’三個大字,城門口一顆大樹下還坐著一個老嫗。
封歌一看興奮起來,封家老宅就在這里,他調轉馬頭就要朝城門走去。
“封歌停下,不要過去!”封鐵虹急忙叫住。
“大哥,一起進城去看看咱家老宅呀!”
封靈也是滿臉期待。
封鐵虹一臉凝重:“此行你們只管跟著我走,不要自作主張。”
把封歌叫回來后三人繼續西行,封鐵虹也一邊走一邊說起浮月城的事來。
浮月城現在還有一個稱謂叫‘鬼城’。當年曜日王朝攻陷浮月城,十萬衛軍全部戰死無人投降,曜日軍也死了二十多萬。令人沒想到的是破城后曜日三皇子竟然下令屠城,全城百姓六十余萬人都被抓去城北的懸崖上殺了,尸體全都扔下了山澗。據說浮月城百姓冤魂不散,又回到城中繼續生活,只是常人看不見而已。以前有一個村子的人見偌大一座城池空著沒人住便全村搬了進去,誰知一夜之間全村百余人全部失蹤了,這便坐實了鬼城的說法。
又走了一里地,前面剛好有個小鎮。因為浮月城荒棄,這是前后數十里唯一一個可以休息補給的地方,所以鎮上來往的人不少,顯得很熱鬧,正好三人可以吃點東西喂喂馬。
封鐵虹找了個攤子坐下,封歌突然想起剛才在城門口明明看到一名老嫗,于是對封鐵虹說道:“大哥說浮月城是鬼城生人勿進,可我剛才明明看到城門口坐著一名老婦人。”
封鐵虹茫然:“有嗎?我倒是沒留意。”
“我也沒留意”封靈也說沒看到。
“幾位客人說的是那浮月城?”面攤的老板端來三碗面,聽他們聊著浮月城便問了一句。
封鐵虹笑了笑:“沒錯,怎么?老板愿意與我等說說?”
老板見眼下也沒有別的客人,就干脆坐在鄰桌閑聊起來:“要說那浮月城的老婦,我最清楚。”
”三十年前,曜日王朝大軍三十萬圍攻這衛國都城浮月城,浮月城城高池深城防堅固,又有衛國最后的十萬精銳駐守,領軍大將更是赫赫有名的遲瑞將軍。”
“曜日三皇子數次進攻,折損二十余萬仍然無法破城,只消耗了衛軍數萬,雙方僵持月余。”
“哪知有一日衛國眾將士朝會上報軍情的時候,遲瑞將軍突然狂性大發,一人斬殺了衛皇和滿朝文武,隨后消失無蹤。這才導致浮月城被破,雖然衛國被覆滅是遲早的事,但是這件事實在太詭異了。”
“曜日軍攻破浮月城時,只剩五萬多殘軍,隨后曜日三皇子下令屠城,屠盡了全城百姓卻唯獨留下一名少女不殺。”
“嘿嘿容我喝口茶。”面攤老板講得唾沫橫飛一副非常認真的樣子。
“據說那名少女是遲瑞將軍的心上人,三皇子留著她是要找到將軍想弄清楚當年發生的怪事。”
“那少女曾與遲瑞將軍許下終身,之后便每日在浮月城等著將軍回來接她。”
“一開始她還會出來詢問來往的人有沒有見過將軍,后來因為常年以淚洗面,雙眼瞎了。吃食全靠當年三皇子的吩咐,每天有人送著,我也去送過幾次。”
“城門口那顆老樹,那一盤樹根都讓她坐禿了,光溜溜的。那女人你們看她白發蒼蒼七老八十的樣子叫她老嫗,其實據我所知,當年她跟遲瑞將軍的時候二八年華,到現在也就四十多歲而已,真是可憐啊!”
聽到這里封靈已經是眼淚汪汪,快哭出來了。封鐵虹卻調侃起來:“老板整件事知道得這么清楚,莫非你就是那遲瑞將軍?”
老板一驚連連擺手:“哎呦!客人這話可說不得!說不得!會惹禍的!三十年來,這里一直有人盯著,可見那三皇子還未放棄尋找遲瑞將軍。您這玩笑開出來可指不定惹出什么事來,那可就不劃算了。”
封歌笑道:“老板說的是,咱們當個故事聽聽就行,出門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只是我等聽說浮月城是鬼城,老板可曾見過城里真的有鬼么?”
老板一聽又有了話頭,接著說道:“這事寧可信其有,數十萬冤死的人吶,陰魂不散也不是不可能的,再者后來的整個村子百來號人大活人憑空消失了,至今沒有找到下落,這不是鬼怪所為怎么說得過去?只是可惜了大好的一座城池。”
稍適休息之后,三人又買了些干糧準備牽馬出鎮繼續趕路。走到鎮口時,迎面來了走進來八個人。為首的錦衣華服書生打扮,但沒有半點斯文氣,手里搖著一把扇子走路趾高氣昂不可一世,一看就是哪個富家的紈绔少爺。
那人一眼看見面前的封靈,整個人就像被定住了身子再也走不動路了。他眼睛直勾勾看著封靈,一副賊色的樣子只差沒流出口水來。
眼見著三人從身邊走過,那人一伸手攔在了封靈前面輕浮地笑著說:“站住!姑娘先別走,少爺我想和姑娘認識一下,交個朋友如何?”一雙鼠眼還在封靈身上來回打量,七名手下見這情形已然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很快就散開將封靈三人圍住。行動熟練的很,看來類似的勾當干也不是頭一回干了。
封靈本就有股子傲氣,何曾被人如此調戲過,腰間的一雙短劍噌的一聲就亮了出來,隨后美目一橫喝道:“滾開,劍不長眼!”
這時旁邊便有兩名仆人閃身上來抓向封靈手腕想要奪劍,封靈一驚感覺來人不簡單,身形往后退開一步,雙劍在身前交叉劃向兩只爪子,那兩人身體后仰同時右腳自下而上,又攻封靈手腕。封靈順勢躍起一個后翻躲過。那二人身手也是不凡,他倆身形迅速逼近,看準了封靈落地未穩這一瞬間的時機,又一次攻向她的手腕。這次封靈剛剛落地腳下還未來得及發力,對手攻勢已到,眼見就要被拿住雙手。
這時一桿烏黑的長槍從旁邊斜刺過來,正好攔在二人胸前。封鐵虹單臂持槍猛一發力,將二人拍飛三丈開外捂著胸口吐血不止。一槍打飛兩人,剩下五名仆人知道眼前這使長槍的惹不起嚇得紛紛退后。
封鐵虹手持盤龍槍氣勢凌人,他走到那公子哥面前淡淡地問:“想與我認識一下嗎?”
那紈绔公子此時已是一頭的汗,哈著腰陪著笑對封鐵虹說道:“不了不了,小人沒有資格與俠士相識,俠士請自便!請自便!”說著趕緊讓到一邊讓封鐵虹出鎮。
此番波折提醒了封歌:“大哥,咱倒忘了二姐可是個大美人兒,一路上這類登徒浪子少不了,我看還是得把二姐這張俏臉藏一藏,能省去不少麻煩。”
經這一提醒,封鐵虹也覺得是這道理:“靈兒你委屈一下,小歌兒你來。”
三人找了個地方一陣鼓搗,封靈的左臉頰上多出來一大塊紅色的疤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