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回憶雖說是既荒唐又美好,卻沒有太長久。
后來有一次,他與那小人兒在殿內玩鬧時,恰巧被當時剛剛飛升的張百忍撞見,告到了父神面前。
那張百忍便是如今住在太微宮里的那位玉帝。
而那小人兒便那樣被送往了別處,從此柴桑便終日郁郁寡歡,即使千年后做了九星陣統領主管宇宙星辰。
越是高高在上,卻越是渴望最初的那一點美好。
直到不久前,那條小巴蛇跳進他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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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在他胳膊上調皮的上躥下跳,他的心再次被揪起,它生氣、它開心、它喜、它怒,一下一下,于他風平浪靜的內心處泛起陣陣漣漪......
他最初以為它與它,只是接近罷了,畢竟他尋了許久,也未曾有過絲毫蛛絲馬跡,他再怎么執著也明白,熵乃無形無色,即使是作為上神的他,尋之亦如大海撈針。
未曾想,卻是真的失而復得。
那日,它偷吃丹丸,靈力膨脹昏厥過去,他一邊為其療愈,一邊抱著試試看的念頭,探了它神識深處。
雖說它自己不會有記憶,何況已過了萬年之久,但做過的事總會留下一絲一縷的痕跡。
而它確實是萬年前那個被他捉弄的小小執念!
這個發現令他瘋狂欣喜。
雖說,對于神仙而言光陰蹉跎,流光難拋,但怎么也是過了萬年之久,如今附在小巴蛇身體上的它,有了形與色,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害羞時往他指縫內躲的那個小小人兒。
卻又何妨,形色可換、性格可變,但心性卻未曾改變,何況,有了意識的它,仿佛比以前,更有趣了呢......
雖說初榮通過借助柴桑丹藥的力量將修成人形的時間縮短了兩百年,而且有破軍的結界加持。
要知道,柴桑乃上神,上神一共也沒幾個,上神的丹藥絕對丹中極品。
再說破軍,武力值位于九星之最,他的結界,就算是玉帝張百忍來了,那也得耗上一會兒。
且說雙重加持,怎么也不會出錯。
可偏偏這錯,就出了......
化人形之前的七七十九個時辰,是為上升,亦稱飛升,達這一境界的妖本就不多,倘若那妖前身還是一縷執念,那便稱得上困難重重。
初榮是幸運的。
可有時候,不幸它不是自己找上門的,或許它就在你門內。
破軍設結界是為防外來妖魔破壞,殊不知,這結界愈是牢固,小巴蛇愈是危險。
山中正是盛夏,整個小院卻因為結界加持的緣故,顯得格外靜謐。
玄澤夫婦二人此時正立在小屋階前,二人沒有交流,卻默契的同時望著院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屋內,小蛇全身籠罩在月白色的光暈中,通體散發淡淡靈光,這是第四十八個時辰,也是最重要的一個時辰。
初榮緩緩睜眼,窗外月亮已懸半空,也就是說,即將入夜。而入夜后的一個時辰,若一切平安無事,那它的飛升就算成功了。
這時,門啪的從外面打開了,屋外的熱氣瞬間涌進屋內,隨之進來的是玄澤、隱元夫妻二人。
初榮能感受到是他二人,便未睜眼。
可下一瞬,隨之而來的肅殺之氣,逼得初榮不得不睜眼。
“玄澤......”初榮有些迷惑的望向玄澤,一瞬間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渾身戾氣的人竟是它一直信賴的玄澤大人。
若說只是戾氣也還好,可另一邊,平日里溫和善良的隱元更是令初榮渾身一震。
她此刻哪里是墮仙,分明就是一只渾身散著殺戮之氣的妖魔。
只見她周身散發著紫黑色魔障,嘴唇、眉眼皆為紫黑,耳朵處長著長長的絨毛,身后還拖著一條通體紫黑的長尾。
嘴唇、發髻、眉眼......乃至全身每一處,哪哪兒都不像個曾經是神仙的樣子,甚至連眉心處的墮仙標志也不在了。
除了那張三分熟悉的臉依稀還能辨認這是隱元外,其他所有,都在告訴外人,這是一只魔化的妖。
而曾經的洞明星君,雖說眉心的墮仙標志仍在,卻神情平靜的與一只妖魔呆在一處。
一下子,初榮吸收到的信息太多,短暫的忘了自己正處于飛升成仙的最后一個階段。
而隱元下一瞬間的攻擊令它則更是慌亂。
她掌中妖火發著幽幽紫光,毫無偏移的,一下、兩下,招招致命......
可初榮正處在重要的階段,連躲避傷害這一簡單的動作都難以做到,只能搖晃著蛇身,盡可能減少那火焰的燒灼。
而這此過程中,那妖魔旁邊的玄澤卻全程只做冷眼旁觀,初榮內心防御瞬間崩塌......
而就在這時,隱元蓄足了妖力打出最后致命一擊,穩穩朝著初榮七寸處而去,而外面由天而降的一句“住手”阻斷了這一擊。
下一刻,那聲音的主人便將原本該打在初榮七寸處的妖火反擊了回去,一瞬間,原本方才胸有成竹的二人,立即慌了神。
玄澤拉住隱元,示意她快逃,可隱元卻是一副不肯罷休的模樣,欲將最后一掌飛打出去,可已經來不及了。
從天而降的白色身影一步踏入屋內,以最快的速度將隱元擊退了去,而他身后跟著的錦衣仙人步伐更是穩健,飛速從袖中飛出一物,朝最近的玄澤飛去。
玄澤無任何仙力傍身,只得束手就范,隱元卻見事情敗露且明顯打不過對方,遂一個遁地,尾巴一收,便逃之夭夭了。
錦衣仙人欲上前追捕,白衣張口制止了他:“破軍勿追?!?p> 破軍一臉遺憾的神情:“勿追?別啊,我還沒打呢。”
白衣不理,目光擔憂的朝角落受傷的初榮望去。
白衣者正是柴桑。
他箭步上前,將初榮從地上輕輕托起,問道:“你感覺如何?”
初榮之前一直處于驚嚇中,尚未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柴桑這一問,方將它從懵逼中點醒。
“柴桑神君......玄澤大人他......”小巴蛇搖搖頭,眼神幽幽向地上已經被破軍捆起來的玄澤探去。
“莫怕,這些之后再論”柴??炊疾豢葱?,直接托著初榮出了屋子。
他一路飛的很快,生怕耽誤一時一刻。
被放在袖中的初榮只覺得心情復雜,傷口這才隱隱似灼燒般疼痛。
似是感知到了袖中小蛇顫抖的身體,柴桑飛的略平穩了一些,左手暗暗發力,運轉靈力為初榮療起了傷。
等行至天門處時,初榮覺得身上的灼燒感減輕了許多。
再次睜開眼睛時,初榮就已躺在文曲殿內柴桑的床榻上了。
“神君......”它看著轉身欲離去的柴桑,有些擔心的喚道。
柴桑給了它一個安心的眼神道:“莫擔心,我去去就回。”
再次回來時,柴桑手中多了一物,那是一座托在手上的寶塔,粗略看去,大概有八九層樓宇。
“這是......九星塔?”
柴桑沉默的點了點頭。
初榮原來聽玄澤說過,九星塔,大多數情況下,是神仙違背天界法則后被押解的牢獄,一至八層皆為苦海,要受盡冷、熱、困、苦、饑、痛、寂寥以及死亡之痛,而最后一層第九層,卻是療傷回氣之用。
柴桑這是打算借九星塔第九層來為自己療傷了。
一時,初榮不知該說些什么,只覺得心中有一縷溫柔的暖流悄悄流過,所到之處漸漸回暖,春花盛開,萬物復蘇。
“柴桑大人......”
柴?;仡^。
它眼中似有千言萬語,卻只輕輕由心道了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