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開始吧。”

　　柴桑看著身上還帶著傷的小巴蛇，臉色沉了沉，他早知“隱元”并非隱元，也知其從一開始就惦記著初榮天生“器皿”的能力，卻沒有立即阻止，如今心中幾分懊悔。

　　不過還好，她還是回到了他身邊。

　　初榮點(diǎn)點(diǎn)頭，輕輕合上了眼。

　　不知怎么的，每次柴桑出現(xiàn)在身邊，它便覺得無比的安心。

　　九星塔第九層，一切風(fēng)聲鳥鳴被阻擋在外，寂靜至極，周圍白茫茫一片，仿佛置身一片水霧之中，初榮輕闔著眼，感受著身上每一片蛇鱗都被這水霧包裹、撫摸。

　　不多時(shí)，身上每處傷口都在以最快的速度恢復(fù)愈合，靈力也漸漸回沉丹田。

　　這過程很慢，很安靜，安靜的仿佛周遭一切都不見了，初榮的心也隨之沉靜了下來......

　　“初榮......”

　　“初榮......”

　　隨著男子溫潤悅耳的呼喚，初榮緩緩睜開眼，夢中沉靜的感覺不見了，耳旁有些喧雜，眼前是緊張望著她的柴桑。

　　“這......是怎么回事？”初榮有些吃驚的看向眼前人，身子仿佛被什么東西壓著，沉甸甸的，它想晃一晃尾巴，卻怎么也抬不起來。

　　柴桑怔怔看著榻上身子扭作一團(tuán)的初榮，輕咳一聲，差點(diǎn)沒忍住笑出聲來，定了定神道：

　　“你化成人形了，恭喜。”

　　“真的？！”初榮瞳孔震驚，掙扎坐起，這便能解釋方才這些莫名其妙的感覺從何而來了。

　　原來蛇的感覺與神仙的差這么多，初榮有些愣怔的觀察周圍，感覺與之前見到的有些不一樣。

　　不過，當(dāng)眼睛掃到尾巴處生出的雙腿和白白嫩嫩的玉足時(shí)，她著實(shí)還是被嚇到了。

　　試著輕輕晃晃雙腿，動(dòng)作略微遲鈍，再抬抬胳膊，同樣有些遲鈍，初榮發(fā)現(xiàn)雖然自己作為蛇的敏感好像減弱了，但體內(nèi)靈力卻比之前更強(qiáng)盛。

　　柴桑帶著笑意注視著將自己新生的肢體逐一摸一遍、晃一晃的初榮，搖了搖頭。

　　“不想看看自己長什么樣子嗎？”他問道。

　　“想。”初榮道，聲音因緊張略微嘶啞，想了想，又問道：“玄澤說，世間之物，皆有雌雄。那我如今是雌還是雄啊？”

　　柴桑聽完，先愣怔了一會(huì)，不知想起些什么，先是緊張的雙手揣進(jìn)袖中，而后耳尖微微發(fā)紅，嗓音生澀道：“你原來是什么現(xiàn)在便依舊是什么。”

　　說完轉(zhuǎn)身去拿不遠(yuǎn)處立著的一塊銅鏡。

　　“我原來......玄澤說過，我乃雌蛇，那現(xiàn)在就是個(gè)雌仙嘍。”

　　初榮說完，洋洋得意的晃晃腦袋，可是，仙的腦袋不如蛇的腦袋那般靈巧，晃起來暈暈的，嚇得她立即停止。

　　這時(shí)，柴桑拿著銅鏡走到她身邊，尷尬笑道：“哪有雌仙這種說法，你化作人形，如今便是妖仙，妖仙與人，雖有區(qū)別，但外在相同。”

　　說著將手中銅鏡自然的遞了上去，遞上去才發(fā)現(xiàn)，初榮似乎還沒學(xué)會(huì)用手。。

　　索性就那樣舉著鏡子讓她看，一邊繼續(xù)解釋：“人雖有雌雄，仙也一樣，但不稱雌雄，稱男女，雄為男，雌為女，你如今......”

　　“啊！”柴桑還沒說完就聽見銅鏡后的初榮發(fā)出一聲驚叫，連忙緊張的望向她。

　　“怎么了？”

　　初榮盯著鏡子不回答，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愣了一會(huì)，雙手捂臉縮成一團(tuán)。

　　“怎么了？”他疑惑追問。

　　“我怎么是這個(gè)樣子啊！？”初榮語氣里帶著委屈，仿佛有些接受不了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

　　柴桑見她縮成一團(tuán)，像極了一條受驚的蛇，可仔細(xì)一想，又覺不妥，她本來就是蛇啊。

　　“有何不妥？”柴桑一臉懵，心想好好端的，即使接受不了自己的模樣，也不必如此大驚失色。

　　他透過初榮白嫩修長的指尖縫隙仔細(xì)去端詳她藏在手掌中的臉龐，雖然之前她昏迷時(shí)，他已經(jīng)端詳過很多遍了，但如今再看，卻是一頭霧水。

　　這，分明就是世間絕無僅有的美貌，朱唇粉面，長睫如顫動(dòng)的蝶羽，萬千青絲鋪散在肩膀上，青白眸子顧盼生輝。

　　不管從何種角度看，完全談不上接受不了嘛。

　　他放下手中銅鏡，伸手扶起她顫抖的肩膀，試圖去掰她的手，想好好勸慰一番，她卻將臉捂得更緊了。

　　口中不斷呢喃“......你別看我，你別看我......”

　　柴桑見她這般，心想如今她只是十七八歲的小孩子，內(nèi)心敏感，不便說教。

　　便清清嗓子，極其耐心勸道：“皮相由心而生，你內(nèi)心純善，故生得一副可愛討喜的模樣，要知道，這世間許多人因未生得一副好皮囊而終身郁郁，皆是心之所向，莫作過多擔(dān)憂。”

　　柴桑以為這番勸慰會(huì)令初榮寬心些，不料對方不僅不聽勸，反而與他拉開了距離，猶如一只受傷逃竄的小獸，抱著頭躲進(jìn)了被子底，只剩那雙小腳還曝露在外面。

　　柴桑看著她粉嫩的腳心，一頭霧水，皺著眉頭陷入了自我懷疑中。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難不成是自己嚇到她了？

　　還是在九星塔療傷時(shí)出了差池？

　　又或者化了人形，緊張過頭了？

　　......

　　直到，他轉(zhuǎn)身，看到了案幾上那幅自己畫的畫，愣怔了好一會(huì)，才將其中緣由猜出個(gè)七七八八，隨著猜想，他嘴角也情不自禁勾了起來。

　　轉(zhuǎn)身欲解釋什么，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心想這件事太過久遠(yuǎn)了，解釋清楚還需要一些時(shí)間。

　　來日方長嘛......

　　還有就是，他看了眼團(tuán)作一團(tuán)的被子，無聲笑了，她如今這副心虛的模樣，他倒覺得，怪可愛的......

　　“那你，先睡一會(huì)，我去廚房給你做點(diǎn)吃的。”柴桑靠近床榻，拽了拽團(tuán)在一起的被子一角。

　　“嗯，好”被子底下傳來少女悶悶的聲音。

　　雖然聽見吃的便立即有了反應(yīng)，但被子角卻團(tuán)得更緊了

　　看來這孩子心理承受還需得進(jìn)一步加強(qiáng)......

　　如此想著，柴桑擺擺衣袖便往廚房走去。

　　被子里，初榮聽著外面安靜下來，這才悄悄拉開被角，露出了頂著雙螺髻的腦袋和圓圓的大眼睛骨碌碌觀察四周。

　　見柴桑真的走了，方光著小腳跑到方才那面銅鏡前，細(xì)細(xì)打量起自己，待看清楚后，小臉逐漸擰作一團(tuán)。

　　內(nèi)心流淚哀嚎，哭問老天為何要戲弄自己。

　　銅鏡里的少女，光著腳丫，一身碧色襦裙，青絲及腰，皮膚皙白，眸子又圓又大，頭頂雙螺有些凌亂，總體來看，模樣生得活潑明媚，但此時(shí)卻緊緊鎖著眉頭，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

　　初榮越看自己的模樣，越覺得太丟人了......

　　因?yàn)樗浀们迩宄瑤装倌昵埃诓裆Ｃ苁覂?nèi)見到的那幅畫，上面的美人與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一模一樣！

　　不對，是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同那幅畫上的少女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