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顧海棠卻怎么都睡不著,心口像盤踞著一只小獸,用它那尖銳的爪子不痛不癢地撓著她。時而感覺空落落,像是忘了什么東西,時而又覺得心里滿滿當當都是數不清道不明的思緒,久久不散。就這么折騰了一夜,第二日鬧鐘響的時候,顧海棠很是不情不愿的伸手給按掉了。她一向嚴于律己,從來都是員工不到她先到公司,幾年如一日,可是今天她屬實是不想起這個床了,她是老板,老板給自己放半天假休息不算過分吧?
抱著這個念頭,她就又睡了過去,中間周嬸開門進來過,看她睡得正酣,躊躇著該不該叫醒她,想了想,還是沒舍得出聲。索性公司也沒什么要緊事,就算有還有林天明在。
周嬸輕手輕腳關上了門,去到一樓廚房,打算先熬點海鮮粥,顧海棠最喜歡她熬的海鮮粥了。于是,顧海棠睡到日上三竿方起,又吃了兩碗粥,昨晚內心深處那點飄忽不定的火苗星子此刻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陳星最近老往這跑,早上通電話時周嬸剛說起顧海棠破天荒睡了回懶覺,中午他就來了。
“你要不下午也別去公司了,身體哪不舒服嗎?”陳星一邊剝蝦一邊說:“你啊,難得休息一下,適當的放松,身體才能更好的負荷,再好的鋼筋鐵骨也禁不住沒日沒夜的敲打。”剝好的大蝦卻不是往自己嘴里送,而是放在了顧海棠的碗里,顧海棠打了個飽隔,忙用手掩嘴。
“星哥,我真吃不下了。”
陳星也不嫌棄,直接把蝦肉又夾到了自己碗里,周嬸指了指砂鍋里還趟著的幾段帶黃的螃蟹,點名讓陳星把它們給解決掉,不要浪費。
顧海棠在陳星的一再堅持下,最終下午也沒去公司,而是去了海邊。不知是陳星故意安排的還是真有那么巧合,他們到的時候,甘如風正手捧咖啡,靠坐在觀景臺的長椅上,凝視著大海。相離不過十米的距離,顧海棠并沒有打擾他,而是面對著大海,深吸了一口氣,海風徐徐吹來,味道很好聞。
陳星過來,遞給了她一瓶水,隨即朝著甘如風的方向叫了一聲“甘總”。甘如風望過來,直直看著顧海棠,沖陳星點了個頭,起身朝著他們走來。
顧海棠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樣,又說不上來,怔愣了一下,甘如風已然到了眼前。
“甘總,這么巧!”顧海棠率先打招呼,對于甘如風這種年輕有為又帥氣多金的男人還是很賞心悅目的。
“也不是巧合,只是聽陳總說起你們要來這里便自作多情也跟著來了。”甘如風也不藏著掖著,直白的話語算是對顧海棠做了解答,他一個上市公司的總裁哪有那么多時間能摸在這海邊,又剛好那么巧能遇見他們,就是特意跟著他們來的。
顧海棠倒是沒料到他會這么簡單直白,一時之間不知該給點什么反應。
“我們去下面吧,下面人多熱鬧。”陳星提議,不等他們便先跨了出去。現在還是放暑假的時候,大多是家長帶孩子來玩,又或者高中生大學生結伴來的,海灘邊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甘如風和顧海棠一前一后走著,顧海棠鮮少來海邊,以前還沒接管公司的時候,和許清來過那么兩次,后來忙,連許清也被她爸抓去酒店里做事。現在想想這種機會已經變得格外的難能可貴,如果不是陳星非拉著她來,也不知道猴年馬月她會在踏在這邊沙灘上。
陳星自顧自的去了人潮那邊,幾個小孩子在那邊撿貝殼。顧海棠脫了鞋提在手上不緊不慢的一步一個腳印走著,甘如風則跟在她身后順著她踩過的地方在旁邊又踩了一個新的腳印,咋一看,像是兩個人并肩而行留下的印記。甘如風情不自禁笑出了聲,顧海棠回眸,看著他們一路走來齊齊留下的一排腳印,饒有興趣地看他,忽然覺得甘如風這人還挺有意思的。于是就這么直愣愣的看著他,待甘如風走近了一些,眼神也不閃躲。
“沒想到甘總還有這么童真的一面呢!”顧海棠歪著頭,被海風吹亂的長發拂在臉上,干凈明媚,甘如風想伸手抱抱她,可是他忍住了,繼而說到:“顧小姐會堆沙子么?”
顧海棠搖搖頭:“我手拙,不會這些,但許清會,許清會堆獅子老虎,還會堆城堡。”
甘如風晃了晃神,思緒萬千,有那么一瞬間,仿佛看到那個少女站在自己面前,笑到:“阿鈺,看,我給你堆的城堡,阿鈺要守一方城護一方百姓,而我要守護阿鈺你!”
淚水模糊了眼,在每一個午夜夢回的時候,輾轉反側,思念猶如一把刀,每日每夜凌遲著他。甘如風起身點了一只煙,去往陽臺,不知道什么時候下了一點小雨,陽臺上的幾盆花濕噠噠的,透著一點嬌氣與清麗脫俗,和樓下庭院中間的那幾株海棠倒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現在已過了海棠開花的時節,想再看得等來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