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底,公司里所有人都在為國慶前能好好放個小長假而做最后的奮斗,只有顧海棠辦公室里,許清那一抹清涼的倩影總是可有可無地來回晃蕩著。極短的小背心,牛仔短褲,顯得她的小細腰大長腿更加突出。
前幾天還涼嗖嗖的天這兩日又開始炎熱了起來。
林天明進來送文件,正巧許清坐在辦公椅上劃拉,腳一蹬嗖的一下滑了老遠,又蹬一腳已經滑到了林天明面前,伸手接過他手中的文件。
“來來,這種小事我來代勞就好啦。”
林天明輕笑出聲,似乎早已習慣了許清的這種作風,他甚至覺得許清和未婚妻徐巧兩人個性上頗為相似,都挺天真爽朗的,一句話形容就是各方面都很討喜。
“顧總,后天的機票和民宿都已安排好了。也已經通知了專案人員,明天就可以把下個月的新品方案擬定出來。”
“好的知道了,辛苦你了!”顧海棠點點頭,而后又想到了什么,問林天明:“路達那邊這兩天有說什么嗎?”
“沒有,之前許特助表達了甘總的意思,想兩家公司搞一次團建,我們這邊因為事先便有了安排所以不好答應,這兩天也沒聽他們再提了。”
“知道了,你先出去忙吧!”
顧海棠若有所思,一個星期之前,甘如風給她發了一條短信:晚上有沒有幸邀請你參加一個圈內好友聚會,大家都帶了女伴,我缺一個女伴。
她本想答應,可是那天許清一直纏著她讓她一起見朋友,她只好勉為其難跟著去了。誰承想許二妞半道溜了,而她所謂的朋友其實是許清特意給顧海棠介紹的對象,為了不讓男方尷尬,顧海棠很識大體的陪著吃了晚飯,又喝了咖啡。中間許清給她發了信息,大致告訴了她男方的家庭背景條件,很是優秀,人長得也不錯,可顧海棠就是感覺缺了點啥。愣是磨到了晚上快10點,好巧不巧在咖啡店門口又碰到了剛聚會散場的甘如風。
后面的后面……顧海棠真是不愿再回想,甘如風看向她時那隱晦的眼神以及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后也只是緩緩的吐出“好巧”兩個字。
顧海棠頗為懊惱,她想著解釋點什么,可是想想她應該以什么身份解釋,好像沒有。他們兩個人之間最多處在一個曖昧期,沒有身份沒有立場。
“干嘛呢,心不在焉的?”許清滑溜過來,用一種探究的目光盯著她,仿佛能將她盯出一個洞。
“沒事,我在想工作。”顧海棠隨便找了個借口敷衍了過去,其實她多少還是有點介意許清那天一個招呼都不打將她騙去相親的事,更別提后面還令甘如風誤會了。
當晚她一回家也就直截了當告訴了許清她的想法,謝絕了以后和男方的進一步接觸,既然不喜歡人家那當然也不應該拖著別人,更別提對方還那么優秀。
“國慶我就不能陪你們去團建旅游啦,到時候酒店可就忙了,我爸給我下了死命令,要我必須留下來。”許清努努嘴,嘆了口氣。
“沒事啦,你就辛苦一下吧,我回來給你帶禮物。”顧海棠安慰,還別說,這幾年國慶,每一年都是許清陪著過小長假,這一想,今年不能一起還頗有點不習慣。
次日,為了能安心團旅,顧海棠熬到晚上9點才走出辦公樓大門。她今天沒開車,上午是坐陳星的車來的。路燈下,一輛深藍色保時捷靜靜停在那,甘如風半坐在在擋風玻璃的位置抽著煙,顧海棠微愣了下,徑直走向他。
“顧總這么拼命呢,這都九點了才下班。”甘如風掐了煙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你怎么在這呢?”
“等你……”
只是簡短的兩個字,卻讓顧海棠的心狂跳起來,不由分又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此時竟然迫切的想告訴他那只是一個不怎么美麗的誤會。正尋思著從哪開始說起,甘如風先開口了:“吃晚飯了嗎?我還沒吃呢。”
甘如風本意是想請顧海棠吃個飯,轉念一想已經九點了,她多半已經吃過了,又怕顧海棠會直接拒絕,索性賣起了可憐。
顧海棠有點驚訝,她確實吃過了,雖然只是簡單對付了兩口,并不占肚子,倒是沒想到這個時間點甘如風會沒吃等在這。
“你幾點開始在這等的?”
“六點半。”甘如風說得云淡風輕,好像在這等兩個半小時的人不是他自己。
“你怎么不打電話給我或者上去,你又怎么知道我還沒下班,如果我已經走了呢?”
“我問過樓下管理,看門的大叔說沒見你下來。你們公司明天要出去團建吧,猜想你沒那么早。”
“嗯,走吧,想吃什么,今天我請你!”顧海棠邊從背包里掏手機邊問,卻沒聽到回答,有點納悶,抬頭,見甘如風正定定看著自己,不解問道:“怎么了?”
甘如風遲疑了一下說到:“沒事,走吧。”然后很有紳士風度的替顧海棠打開副駕駛的車門,等她坐好才繞一圈進駕駛位。
車子行駛到了市區外一處農莊,從剛剛小道一路過來時的人煙鮮少到此時莊園門口兩排停車位停滿了小車,可謂是很鮮明的對比。甘如風將車停在拐角處一個無人停的車位上,只見旁邊的立牌寫著“私人車位禁止停車”兩行大字。
莊園的主人是一個估約40來歲的女人,一身少數名族裝扮,化著精致的妝容,由上而下透著一股很特別的美。
甘如風管女人叫“老白”,老白沖他們揚了下頭,她歪頭朝身旁的店員說了什么,而后徑直向他們而來。甘如風已經先將顧海棠帶進了旁邊的一處包廂坐下,老白不一會也進來了。
“好小子你多久沒來咯,還以為你給忘咯這還有一個店。”顧海棠是怎么都沒想到,從這么好看的女人嘴里出來的竟是這么粗礦的嗓音,更別提還是四川方言。而顧海棠之所以能聽得懂這四川話也全都取決于許清她媽媽就是四川的,所以許清時常都會講幾句四川話糊弄糊弄顧海棠,聽的多了,倒也覺得也就那么回事。
甘如風忙笑著賠不是,聲稱近來多忙,這店里生意還得麻煩你和楊哥多上心。
老白轉頭笑著沖顧海棠伸手:“你好,白茉!”這回倒是一口標準的普通話。
“你好,白茉姐,我叫顧海棠!”
“害,叫什么姐,你跟阿風一樣叫我老白就好了。”
“那怎么能行,我還是叫你白姐吧。”顧海棠很認真地眨了眨眼,她不知道不單男人喜歡她的人畜無害,就連女人也是很受用的。白姐笑著點了點頭算是默許了這個稱呼,招呼著顧海棠坐下,轉身吆喝著剛從包間口走過去的服務員。
“妹子,看下喜歡吃什么,到姐這甭跟姐客氣的。況且你是阿風帶來的,他可是這里的最大股東,你愛吃啥盡管點。”白姐的話倒是讓顧海棠挺意外的,沒想到甘如風對開飯店也有興趣。
“甘總沒想到啊,經商門路還挺多樣化。”
甘如風一邊聽著顧海棠的調侃一邊起身往包間角落里的消毒碗柜走,“白楊飯店”不僅有甘如風專門的停車位,更有專門的包間,盡管平日里的生意在絕大多數時候已經是屬于好到招呼不下食客,這間包間依然是甘總的專屬包間。
“這里有幾個特色菜,外邊是吃不到的,你可以試試。”甘如風拿了四套碗筷過來,白茉心領神會,不快不慢地說:“老楊出差了,不在。”話是對甘如風說的,眼神卻是停留在低頭看菜單的顧海棠臉上,更是饒有興趣的時不時瞟甘如風兩眼。“我也不在這吃了,我還忙著呢,就不當你倆的電燈泡了。”
顧海棠抬頭剛想解釋什么,白茉已經拍拍屁股轉身走人了。
“他什么時候回來?”
“不知道,興許過兩天,他你又不是不曉得。”
白茉走到門口,關門前不忘多加一句:“妹子,一會見!”
“姐,你先忙,一會見。”顧海棠微笑著點了點頭,白茉豪爽的性子同樣吸引著她,從小循規蹈矩照著眾人期望長大的窈窕淑女,或許內心也有著向往自由奔放的生活。
一道豉油雞,一道燒茄子,一道清蒸大蝦,短暫的滿足了顧海棠的胃口,菜是常見,但是口味與外面的卻是大相徑庭。顧海棠摸了摸有點吃撐了的肚子,再看看餐桌,六個菜,三個空盤三個卻沒怎么動,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甘如風給顧海棠滿上空了的茶杯,寵溺地看著她一連貫的小動作,唇角微微上揚著的弧度。
臨走時,白茉壓低聲音,用只有她和甘如風聽得到的聲音:“行啊,老小子,是她嗎?”
甘如風點頭默認,順帶望一眼站在前頭矮樹叢下的顧海棠,路燈灑下來的光照在干凈的臉上越發襯得她的五官更柔和了些,甘如風鬼使神差掏出西裝里的手機,拍下這一幕。
白茉不輕不重拍了一下他的背:“行了,走吧,別讓人久等。”
“妹子,歡迎你下次再來!”白茉沖顧海棠招了招手,眉開眼笑,今晚她是真高興啊。
“好的姐,我們就先走了!有來市區聯系我!”顧海棠說完揚了揚手里的手機,十分鐘前,剛剛存上白茉的聯系方式。
“等老楊回來再聚,走了。”
入了秋的午夜十一點,農莊門口的車輛比剛才來時少了一大半,卻也時不時的又來那么一兩輛,有人走了又有人來了。“白楊飯店”營業時間傍晚五點到凌晨兩點,這會對于熬夜一族來講,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汽車疾速行駛在回市區的路上,車里播放著歌手楊曼琪的“給我一天的時間”。
“假如沒有別離,是否我們還牽手看漫天星辰。假如沒有別離,靠在你肩膀那人還是不是我。可不可以,再給我一天的時間,漫長的八萬六千四百秒,短暫的二十四個小時……”
楊曼琪空靈的歌喉,加上傷情的曲調,很容易將人帶入一種思緒萬千的意境。甘如風打破沉默:“你們明天去哪里團建?”“我們這次訂了深圳觀瀾山那邊的溫泉度假村,你們呢?”
“西安。”
“西安挺好的,前年我們也去的西安.”
又是一陣漫長的相對無言,顧海棠緊了緊喉嚨,“那天你約我,剛好有事耽擱了,所以沒去。”
“你說的有事是指約會嗎?”甘如風心底泛起一層酸,吞了吞口水。
“不是約會,那天我也不知道情況,許清安排的我也是到了才知道。”顧海棠小心翼翼的解釋著。
“滋啦”一聲,車子停在了路邊,甘如風轉身面對著顧海棠,眸色晦暗莫深。
“我不想再繞圈子了,直白講我喜歡你想追求你,我希望你可以直接給我個答案。”這也太直白了,更別說這還是在狹窄的車廂里,此時兩人面對面。頓住的呼吸和瘋狂跳動的心詮釋著顧海棠已然對旁邊這個人動了心了,真糟糕啊,這種不由自主的情緒,像一團忽明忽滅的火苗,焦灼著她。
直到第二天睡醒,顧海棠還感覺整個人飄飄然的,回憶起昨晚,她還是沒想明白自己是如何望著甘如風那雙含情眼而鬼使神差地回了個“好”字。顧海棠突然有點懊惱,答應的有點痛快過頭了,自己怎么也應該矜持一點的,真是美色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