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看著她這副樣子,到底是心疼得緊,堂堂一國公主,從小被寵在心尖兒上,卻在異國受盡了委屈,卻還要維持著深明大義,端莊大氣的儀態,娘娘……您可是在黎國受盡愛待的公主啊……您倒是去爭一爭啊……
春雨替她委屈,忍不住開口:“娘娘…可是,今日是您的生辰啊,而且…您被下過旨,禁止再參加狩獵的啊。”三年前,南宮念傷得太重,讓人心有余悸,皇帝特意下令不許她再參加任何狩獵活動,連當初負責保護她的黎國太子南宮景之都受到了處罰,這也看得出她有多么的尊貴。
“春雨,別忘了…這里是央國不是大黎。”
王德驚訝了一瞬,“今日是娘娘的生辰?!奴才這就稟明陛下,這是又一喜事啊。”王德剛想轉身,卻被她叫住。
“公公,不用了,生辰而已,本宮不在乎了……跟陛下說,本宮會去的。”他若記的她的生辰,怎會如此待她。
春雨在一旁都急紅了眼,“可為什么會是今日啊,這不是成心的嗎…”
“春雨。”南宮念警告她。
王德卻還是做出了解釋,“因為這是陛下與婉夫人三年前初見的日子,那日陛下被陷害受了傷,是婉夫人引開敵人救了陛下,陛下這才以真心相待。”
良久,未見回復,王德看過去,南宮念卻是在出神,那眼里滿是疑惑和震驚,抬眸間,驀然紅了眼,“公公…你是說,是她救了陛下?是陛下……親口說的嗎?”
“回娘娘,的確是陛下親口所說,婉夫人還因此傷了手,再也使不出救陛下那瞬間的驚鴻一箭了,因此,陛下尤為愛護婉夫人。”
南宮念退后幾步,面色蒼白,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讓王德走了。
蘇成淵,是我南宮念不識人心,看錯了眼,愛錯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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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圍獵場,搭建的帳內,蘇成淵坐于上座,身邊坐著的卻是寂婉。南宮念從始至終都未看向他們一眼,好像真的對皇后這個位置不甚在意。
來的幾位大臣想替她鳴不公,上一次的賞梅節好歹還平起平坐,如今竟是連一分面子都不留,讓這個嬪不嬪妃不妃的女人位于皇后之上……這皇上……唉。
可看南宮念的態度,也拿不準該不該開口。
坐于她對面的江染之心里還掛念著她的引薦之情,和之前的求情之恩。心里忍不住替她委屈,哪國的皇后有她這般處境…最起碼,表面上的風光還是要給的,可皇上現在,是在踐踏她的尊嚴…心里到底承受著多少苦,才能維持表面的風平浪靜..
正想起身替她伸辨,上座的人開口了,“聽聞皇后上過狩獵場,不知能不能展示一下給朕開開眼。”這到底是誰想看,底下的人一清二楚,讓一國之后為一個不算妃的妾展示,皇上到底沒把皇后放在眼里……
江染之站起來,勸諫,“皇上,萬萬不可,皇后娘娘貴為一國之后,養尊處優,哪里上得了狩獵場……更何況,看黎國的面上,此想法不妥。”
蘇成淵動搖了下,身旁之人卻拉了拉他的衣袖,嬌滴滴地沖他撒嬌,“皇上…臣妾想看嘛。”蘇成淵心便偏向了她,如今有孕在身,更是千依百順。
“江愛卿,這里是大央。”表面上是警告江染之,可卻是向座下的南宮念告誡。江染之身后的幾位曾被南宮念救生牢獄的大臣想為她審辨,卻聽見一聲輕笑。
那位從出發就一直面色淡然的皇后此刻笑出了聲,卻也只是淺笑一聲,辨不明是嘲諷還是禮貌的笑容,南官念飲下一盞茶,起身,目光正對上蘇成淵,“臣妾遵旨,望陛下勿要取笑才是。”轉身之瞬,看了眼寂婉。她可以忍讓,可以不在乎,但屬于自己的,她總要守護住。
她來時,便換上了輕裝,也是料到寂婉會讓她進狩獵場,依蘇成淵的寵愛程度自不會拒絕,她倒不如遂了他們的意,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不能一直忍讓下去,她也有尊嚴。
南宮念一身紅色輕衣走出帳外,一個轉身間,弓已對準百丈外的箭靶,不知何時,三支羽箭已搭在弓上,三箭齊發,以破空之勢穿過靶心。
干凈利落,那瞬間可謂英姿颯爽,不似尋常炫技般三箭齊發,而是以近乎勻鉆的角度射出,卻又看不出法門,連在座的武將都摸索不透。
帳中靜默片刻,才紛紛回神,一位武將忍不住開口,臉上滿是欽佩,“娘娘好箭法!剛才那驚鴻一箭,驚艷至極啊!”幾位大臣也是贊同地點點頭,出口便是夸贊。
蘇成淵卻是突然起身,眼里滿是震驚,自己都未發覺身體都在輕微顫抖,“…此箭法從何習得?”
南宮念踏入殿中,不緊不慢地開口:“南官一族會為每位公主專門訓練防身絕技,臣妾這箭法名曰,“三心”,是臣妾皇兄所設,除臣妾和臣妾皇兄外,無人能做到。”
寂婉直至此刻才反應過來什么,狠掐了一下自己,才維持住表面的平靜,不能再拖了,這個人必須得殺了!
蘇成淵腦海里滿是他昏迷的最后一刻,是一個人將他藏在深叢之中,用這箭法引走了敵人。三年前這一幕,他永遠都不會忘記,可惜,他眼前模糊未看清客貌,待醒來之時,卻是婉兒在他身邊,滿眼關切地看著他。
他對那箭法印象深刻,更是欣賞至極,后來想讓寂婉再射給他看,她卻傷了手再也拿不起弓了…可南官念為什么會?!剛才轉身、搭弓、射箭,那行云流水的動作逐漸與記憶中的人影重合…正想再問,身旁之人卻拉住了他的手,面色慘白,“陛下,臣妾肚子好疼…”
蘇成淵回過神,連忙叫太醫過來幫忙查看,太醫是寂婉的人,自然懂得如何說,“回皇上,夫人一時心里憤懣,情緒激動動了胎氣。”
寂婉順著此意訴說,“陛下,臣妾不知這箭法為何皇后娘娘會習得,可惜臣妾再也拿不起弓箭,無法證明自己的清白,可陛下…臣妾真的沒有騙您啊…”手捂著腹部,臉色越來起蒼白…低下頭,眼眸微藍了一瞬。
蘇成淵一慌,亂忙安慰,“好好好,朕相信婉兒,你無需證明,箭法而已,總會有相同的招式,不要激動,朕信你,朕信你。”
帳中忙成一團,南官念卻是拿著弓出了帳外,她低估了蘇成淵對寂婉的情,高估了他對自己的信任…蘇成淵若想弄清楚,修書一封給她的皇兄求證,一切便知曉了,可他卻是毫不猶豫地選擇相信寂婉…她南官念認輸了…他的回心轉意,她不再奢望了。
從此,只當自己是一國之后,不是一君之妻。
帳中之事過后,誰都未再提及,午后狩獵開始,蘇成淵經早上一事,更是小心地照顧寂婉,自己不再親自進場而是留在她身邊。讓其他人自行進山林狩獵。
“心里一定很難受吧,不如由臣護著娘娘進場中發泄一下吧。”江染之見她站在圍場外,盯著遠方出神,在淺月地催促下,只好棄了禮數上前寬慰。
“若本宮撒謊了呢。”南官念收回目光,像是隨意開口。
“那臣這大理寺卿便可以辭官了。就算臣不是大理寺卿也相信娘娘。娘娘對臣有恩,臣無條件偏向娘娘。”再說了,那雙眼睛真誠斂善,如此宅心仁厚,哪里像是會撒謊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