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南官念笑了,可眼中卻是噙著淚,“江大人,這世間男子是不是大多都是無情之人呢?”
“臣不知。但娘娘不能因陛下一人而下此定論,而且陛下并非無情。”只是那情不是對娘娘而已。
說完,便覺此話不妥,還未糾正,眼前的人淚便從眼中滑落下來..“娘娘,臣失言了。”
南官念扭過頭不再看他,擦掉眼淚,“讓江大人見笑了。”說完,便轉身離開。
淺月跑過來,一臉埋怨,“哥,我讓你過來安慰,你怎么反而把娘娘弄哭了?!你…你真是白長了一張溫柔的臉,話都不會溫柔地說!”說完便急匆匆地去找南宮念了。
“淺月我……”江染之一時語塞,看著淺月追上前面的身影,嘆口氣。
江染之回到營帳內,還沒一會兒,淺月急急忙忙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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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箭射出,穿過身后黑衣人的胸膛,卻未及性命,她來到那人跟前,“回去告訴她,這么急的除掉本宮,就沒想過后果嗎?本宮若死了,她也活不久了。”
那黑衣人卻是輕嘲一笑,“呵,娘娘果真善良得很,不殺了我是等我反擊嗎!”他抽出胸前的箭扔掉,“區區箭傷而已,也能傷了我?”
南官念退后,也是,她來殺自己,怎么可能找無能力之人,從袖口滑出短刀先出手再說,黑衣人一愣,“沒想到娘娘也會點武功呢,呵,不過,還是太弱了。”他三兩下奪過她的短刀,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動手吧。”南宮念眼里無一絲懼意,從她踏進圍場那一刻,她便沒想過能全身而退,只是她心里對不起皇兄與父皇…她還是達不到他們的期望,心永遠硬不起來,對誰都心軟…她終究還是太弱了。
黑衣人用刀挑起了她的下巴,不懷好意,“那不行,收了人的錢就要按人家的規矩辦,聽聞娘娘不過年方十九,還未破身,正好便宜了我。”
南宮念卻輕笑,“呵,反正也是將死之人,大不了同歸于盡。”黑衣人還未反應過來,一把匕首插在了心臟,他都不知她這刀又是從何而來。南官念躲閃不及,短刀割傷了脖子,但幸未傷及動脈。
她靠在樹上,全身發軟滑坐在地上,她不過一介女子,面對生死之間焉能不怕,可她若露一絲怯意,怕真的就沒命了…
“娘娘!”江染之從馬上越下,蹲下來查看她的傷,余光警見不遠處已經咽氣的黑衣人,驚訝了一瞬,“娘娘為何只身進入圍場?為什么不帶人?!”
拿出隨身裝的止血散敷在她的脖子上,從自己的衣衫下撕下白緞,“臣得罪了。”
稍微靠近,用手撥開她披散的長發,繞過脖頸,幫她包扎傷口,自始至終,海棠的清香縈繞在他的鼻尖,手指不免觸碰到她的肌膚,滑嫩白皙,吹彈可破,他微垂眼眸,只見他睫毛輕顫,眼里定是忍著淚,咬著唇,忍著疼痛……
待他處理好,她才開口回答他,“多帶一人不過多死一人罷了,只有我一個人,自然會放松警惕,我才有生還的可能。”
她自然知道,寂婉一定會讓她進入圍場。與其周旋也改不了結果,還不如干凈利落地自己進來。
江染之見她不再自稱本宮,倒是出口提醒,“娘娘……”
“呵…娘娘…哪里有什么娘娘……這宮里,從始至終不過一位皇后娘娘罷了,可惜,不是我。”
“那這黑衣人要不要…”
“不用了,他不會信的。”
“臣護送娘娘回去吧。”若讓她一人回去,還不知有何危險,淺月也會怨他。江染之想扶她起來,卻感覺到她身體一僵,一聲痛呼壓抑地發出來,“娘娘?!”
南官念滿頭冷汗,“腿…剛才從馬上摔下來…顧著保命,沒注意。”江染之作勢要去查看,手剛碰到她的腿,便被她用手按住,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江染之急著想查看她傷的如何,被她阻止,滿臉急色.“娘娘?”
南宮念臉卻是紅了,“我…江大人你…”
江染之見她眼神慌亂,語無倫次,倒是放輕了語氣,言語更加溫柔,“別慌,娘娘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嗎?不管如何。總要先查看傷的如何,萬一誤了時候,傷變重了怎么辦?”
“我…我的腿還…沒被……除太醫以外的男人碰過。”
江染之手一頓,眼底滿是錯諤,片刻,他也猶豫了起來,手不知該收回還是繼續查看。見她臉色越來越蒼白,也不管那么多了,“那娘娘就把臣當成太醫吧,再說,受了傷哪還顧得了那么多。”
每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的習俗,黎國也不例外,若一女子愿意讓一男子觸碰自己腿及以下到腳的地方,便是跟隨一生的意思,男子若碰了,便要負一輩子責的,倘若碰了而不娶亦或辜負了她,便會孤獨一生,一輩子得不到真心以待的女子。
更何況又是關于女子清白的,很是受黎國人的重視。
江染之之所以錯愕,是他沒想到她入宮半年之久,仍是完壁之身,皇上是有多厭惡,才至于如此…
其實,他心里也不是完全沒有觸動,這一習俗并不是憑空出現的,是的確有所發生的,他倒是不怕孤獨終生,只是剛才,他猶豫的片刻,想的卻是她若不是皇后,沒有出嫁,他還要不要如此做…
可答案卻是要,是真的因為急著查看傷口,還是……他想不明白,也不敢深想,他怕最后得出的是大逆不道的想法.
他慢慢卷起她的衣衫,直至將整個右小腿露出來,側腿處紅紫一片,有的地方破了,還往外滲著血…在傷口的映襯下,她的腿都能算白得晃眼了…江染之手頓丁頓,還是握住她的腳踝幫她拉直。
“啊…疼…”南宮念終于忍不住疼出了聲。
江染之立馬停了手,卻是輕笑一聲,“原來,娘娘也知道疼啊。”
抬眼間,見她眼中盈滿淚花,嘆口氣,語氣像是哄孩子一般,“疼就哭出來吧,別忍著了,這里又沒有別人,不必再端著儀態了…恕臣說話無禮,娘娘跟淺月差不多的年紀,不該承受那么多的心里壓抑那么久,不哭出來發泄一下嗎?嗯?”
年芳未過二十,芳華年紀,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不,應是開得正艷的海棠,嬌艷欲滴,本該被呵護備至,用愛澆灌…卻是孤獨地在風雨中飄搖,就怕哪天一陣狂風驟雨,折了這枝孤傲海棠。
見她還是強忍著,他也拿她沒辦法,“唉,娘娘的腿像是摔斷了,得趕緊回去我太醫治療。”
“腿是不小心從馬上摔下來摔的,傷是獵物弄傷的。”南宮念看著他,希望他能聽她的。
“…臣會如‘實’告陛下,娘娘大可放心。”
江染之起身將馬牽過來,一匹馬,兩個人,若牽著回去,大概腿都廢了…“娘娘…得罪了。”江染之小心地用手臂穿過她的曲膝處,避開傷痛的地方,攬腰抱起。
“江,江大人?!”南宮念從未被人如此待過,一時慌亂地手都不知該如何放,臉色泛紅,不知是惱怒,還是羞憤。
江染之將她放在馬上,見她這副樣子,不經意間,眼中閃過笑意,原來,她也有這個年紀會有的樣子啊。
他翻躍上馬,坐她身后,拉住疆繩將她護在懷里。南宮念全身僵著不敢動,她都能感覺到身后之人胸膛的起伏。
突然,溫熱的氣息縈在耳畔,“娘娘何必如此緊張,臣雖非君子,但也并非小人,不會對娘娘如何。”一句娘娘一句臣子,使她放心。也是提醒自己…可有些念頭一旦萌芽便抑制不了它的瘋狂滋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