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曉笙就是當初綁架了夏小雨和尼墨一幫學生的那個神秘綁匪。在場的各位都倒抽了一口涼氣,包括在攝像頭監控設備前的夏小雨。
夏小雨覺得很奇怪,按道理說,她應該見過綁匪,可是她在賢余人才站見到曉笙的時候,并沒有認出他就是綁匪。最重要的是,曉笙也認不出她和尼墨。如果說曉笙是綁匪,怎么可能不知道夏小雨和尼墨是人質呢?
這邊廂,尼墨也是最先反應過來:“不可能吧?那曉笙怎么不認識我?還是說他演技太好了?瞞過了我們所有人?”
曉笙只嘿嘿嘿地笑,既不否認,也不承認。
旦飄飄人還被曉笙攙扶著,忍著痛一瘸一拐地走到武靜身邊,眼里全是淚花:“就是他。這股冷氣,非常邪門,除了那個綁匪,不會有雷同。”
“一股冷氣你也分出個子丑寅卯來?難道這股冷氣是他放屁的氣味?”武靜大咧咧地說,頭一甩,滿頭的黃色小卷發在空中飄揚,飄得眾人心頭也跟著一顫一顫地。
“你斯文點,我這是障眼法,不是放屁。我放屁的時候可都有小天使圍著我飛舞的。”曉笙不無得意地說。
“所以,那個綁匪真的是你?”尼墨瞪大了眼睛說。
曉笙無所謂地點點頭:“是啊,正是區區在下。你們干嘛這樣看著我?賢余人才站沒交贖金,我也沒虧待或者虐待尼墨吧?我還拿著人家夏小雨的贖金養你們呢!你們還有個同學的家長,把我的綁票地點當成托兒所了,我說過什么了嗎?一個個,不知感恩!”
“你這么做的,是為了什么?”旦飄飄警戒地問,“你最好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案,不然,我們立刻就報警。”
曉笙笑起來:“你們居然還給我機會狡辯……和解釋。我那時剛來G市,一身本領,苦于找不到有錢又大方的主顧,更不知道G市里有沒有異能同行,我就想了這么個辦法,盡可能地把有錢人和異能者都引出來。碰巧,我看見了尼墨那個學校的魔術派對,尼墨那個小組表現得奪人眼球,非同凡響,我就覺得要么有富豪花錢買了頂級魔術設備和魔術培訓師服務,要么有異能者。所以,我就拐走了他們那個小組的成員,打算引蛇出洞。你們去救尼墨的時候,展示出來的本事,我都看到了,確實不是凡人。后來的事,你們應該都知道了。我來找你們,看看你們的虛實,想一起進步,同時也去找出手大方的夏大宇,掙點小錢花花。”
“那你怎么沒認出我和夏小雨?”尼墨追問。
“咳咳,哎呀,這個說來話長,我有間歇性臉盲癥,尤其是我在深度催眠的時候。為了防止有人認出我,我得用點障眼法,所以即便有幾個人同時看到我,他們眼里的我,都是不一樣的,端看這個人喜歡或者討厭什么人,總而言之就是執念。但這種時候,我通常也會犯上臉盲癥,我也記不清被我綁架的人到底是什么樣貌。所以第一次見面時,認不出你們,很合理吧?這些都是最低級的障眼法而已,簡直不值一提?!睍泽线B連擺手,十分謙遜。
“這些本事可比你的算命大法高多了!”仇文毫不客氣地說。
“您錯愛您錯愛。說起這件事,我真的要吐槽一下夏小雨。你們知道嗎,這姑娘表面看著斯斯文文,干干凈凈,精致得很。房間里亂得無法下腳,我去催眠綁架她的時候,差點被她的房間氣得我破功。太亂了,恕我直言,宇宙大爆炸之前的混沌無序,都沒她這么亂。所以,初次來人才站的那天,夏大宇一說那個美女是他女兒夏小雨,我頓時就沒有了好感。”曉笙把“嫌棄”二字都寫在臉上了。
武靜無緣無故地紅了臉,旦飄飄倒是知道原因的:“呵呵,夏小雨什么級別的混亂啊,曉笙就用宇宙混沌來形容。武靜,曉笙要是進了你的房間,你猜他用什么來比喻?”
“亂得就像武靜自己頭頂的鳥巢?!背鹞囊槐菊浀卣f。
“還有她的胡子?!蹦崮瞾硌a一刀。
“對哎,武靜,你最近怎么開始長胡子了?”曉笙驚奇地看著武靜。她唇上人中的地方,一開始長出來很多絨毛。這些絨毛慢慢地變長,竟然隱隱約約地繞著她的嘴長了一圈,活像手機上自帶的那個表情包,加上滿頭的棕黃色小卷卷,活像一頭熊。
山海國度逃亡四人組中,兩男兩女,準確地來說是兩雄兩雌。仇文和尼墨都從未長出胡子,因為本身種類就沒有胡子。武靜和旦飄飄雖有皮毛,但在山海國度生活了不知道多少萬年,也從來沒有胡子。
所以武靜臉上的胡子,顯得那么突兀和怪異。
“你們看我的胡子干嘛?女人生須也沒什么奇怪吧?我還覺得最近智商好像提高了很多,說不定就是我這些胡子帶來的?!蔽潇o很滿意地捋著那些小絨毛。
旦飄飄幾人看得心里發寒。武靜不滿地“嘖”了一聲,“多少年的交情,你們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再怎么奇怪,最多就是內分泌失調而已,需要一個男人來安撫我的暴躁,才能從根本上調節身體。我的事哪有曉笙的奇怪?為了做調查,就綁架那么多人,這個理由怎么說都行不通吧?尼墨,你不覺得他的解釋很離譜嗎?”
尼墨搖搖頭:“不離譜啊!這是個最有效的最快速的方式,簡單粗暴,我看一點也不離譜。”
武靜翻了個白眼:“我看你有病。”
旦飄飄盯著曉笙說:“曉笙教授,我們賢余人才站只是幾個江湖落魄人的落腳點,池子淺,裝不下你這只大王八……”
“嗯?”幾個人都質疑地看著旦飄飄,尤其是曉笙,一副“你再亂比喻我就吃了你”的神情。
旦飄飄趕緊改口:“裝不下你這條龍,金鱗豈是池中物嘛!我們也不留你吃晚餐了,你這就請走吧。行李也不勞煩你自己收拾,你留個地址,我會讓仇文打包好你的行李,叫尼墨送過去給你?!?p> 曉笙搖搖頭:“我不。”
旦飄飄含笑致意:“好的,謝謝你理解。我們就不送了。”她聽成了曉笙說“再見”。
曉笙看旦飄飄病情日益加重,更不愿意離開。他正想著要不要公開自己的身份,又猶豫,自己還沒弄清楚四人逃離山海國度的原因,如果公開身份,造成打草驚蛇,反而讓局面難以收拾。
“唉,不瞞大家說,其實我也想離開。不過,各位今時今日,多少都有點病。是我催眠不慎,引發的后遺癥。我一直沒離開,也是希望盡量找到解救的辦法?!睍泽险f。
“哈?我們能有什么???”尼墨問。
曉笙提示他:“你最近有沒有感覺自己跑得沒那么快了?以及,你不是會穿墻術嗎,最近有沒有穿過?”
尼墨被提醒了之后,感覺好像是那么一回事:“也有點道理。我上次被武靜打,沒逃脫。跟仇文在商場門口被群毆,我也沒能逃離。剛剛老板娘撲街的時候,我想拉住她,但腳下不聽使喚,還是慢了一步。至于穿墻術呢,我前段時間做了個噩夢,夢見我被封在一堵墻中間,醒來之后就有點心理恐懼,沒辦法克服。所以不敢穿墻了?!?p> “你出了這么大的毛病,居然不跟我們說?”仇文聽了,覺得事態嚴重,“你應該第一時間告訴我們,我們幫你想辦法?!?p> 武靜不滿地說:“得了吧,就你這段時間一直嗶嗶嗶地,誰敢跟你說話???指不定你還要吐槽他殘障呢!你之前還說我和老板娘就是兩個老娘們,說我們女人頭發長見識短,整天天嘰嘰歪歪沒見識,說我們大女子主義沒本事,靠男人干活卻還要平權,說我們一個仗勢欺人一個仗力氣欺負人,還說我們本應該順順從從地嫁給男人生兒育女,但我們一點女德也沒有,活該嫁不出去?!?p> 仇文一梗脖子:“難道不是嗎?這樣說實話,有什么問題?”
武靜真真實實地吹胡子瞪眼:“仗勢欺人和仗力欺人,和沒本事,不是矛盾了嗎?你有本事的話,怎么被我們欺負???”
旦飄飄看出了一些端倪:“仇文,我看你不是有說大實話的毛病,是平時無節制地接收太多負面信息和想法,已經完全被這種想法包圍和控制了,腦子只能這么思考。你以后不要再打開你的信號功能,先休整一段時間?!?p> 其他人都非常不解地看著旦飄飄,但旦飄飄卻感受到了來自眾人崇拜的目光。
曉笙瞇起眼看著旦飄飄,心中想,果然不愧是山海國度第一次逃亡大事件里的首腦,已經揣測到仇文失控的原因了。曉笙那場深度催眠,不僅讓于雪球徹底沉浸在星際旅行之中,也不可避免地把在場所有人都催眠了。這種催眠,不同程度地影響了他們的機能。
原本他們雖然對人間有些水土不服,但還能把持住,經過了催眠之后,自身的缺陷逐漸失控式的加劇,四人的機能都出現了嚴重的問題。原本善于讀人心的旦飄飄陷入了固定思維,越來越頻繁地幻聽,只選擇心中所想,根本不管當事人在說什么。仇文無力控制自己,被動地接受所有信號,被信息淹沒和操縱。尼墨的異能在消退,而武靜不僅花癡加劇,還開始性別錯亂。
曉笙心中盤算得飛快,旦飄飄一個眼神掃到他:“請問曉笙神醫,你打算怎么幫助我們呢?你現在就算想走,我們也絕對不能放你離開。你必須要對我們負責到底。”
曉笙連連點頭,嘴里說著“當然當然”,心里卻想:你們能從我手上逃脫,我叫你們爺爺!
“治療的方式非常簡單。不過,首先,你們要告訴我,你們從哪里來,為什么而來?!睍泽嫌謴摹昂竺妗碧统隽四莻€水晶球,目光灼灼地看著人才站的所有神木神獸。
“仇文,你先來?!睍泽线@個順序非常陰險,因為仇文無法說謊。
旦飄飄率先死死地捂住了仇文的嘴,武靜干脆一掌劈在仇文的后脖子上,仇文頓時暈了過去。
曉笙無奈地說:“你們首先要相信醫生,醫生才有機會救你們??!那武靜你來吧,詳細地告訴我,你為什么來到這里。”
經過多日的相處,他相信人才站里的神木神獸們都并非好吃懶做之徒,也不是大奸大惡野心難馴,他們當初叛逃,必然有自己的原因。
只要他們肯說出來,或許事情還有轉機。
正僵持不下,門外傳來叮叮咚咚的敲擊聲。武靜和曉笙站在門口附近,打開門一看,門口的階梯已經被修好了。
是被人用碎石頭一點點地補起來的。雖然看上去就像舊衣服上的補丁,不太雅觀,但是很實用。武靜嘗試著踩了兩下,“哇,好結實!比我的胸大肌還要結實!這些小石頭鋪得好緊密,比我的護心毛和護背毛還要密!”
旦飄飄、尼墨和曉笙齊聲說:“夠了,閉嘴!”
他們看著門外那個遠去的背影。正是附近的一個流浪漢,剛剛修好了這個階梯。他衣衫襤褸但走路姿態大方挺拔,腳上沒有穿鞋,背著一個又大又臟的蛇皮袋,里面經常裝著一些口糧和衣物被子。那蛇皮袋雖然臟,但是不油膩,看得出主人家經常洗,無奈日積月累的痕跡,讓袋子越來越臟。
流浪漢的手上灰撲撲地,此時走向了道路旁邊公交車站的自來水那洗手。要不是剛才親眼目睹他從人才站的門口離開,完全不敢相信階梯是他修好的。他臉上毫無表情,沒有激動,沒有羞澀,沒有躲閃,沒有期待,好像剛才什么也沒做過。
“啪!”桌子被人拍得快要碎了,連暈倒的仇文都被震醒,掙扎著起來說:“我來自……”他居然還沒放棄要回答曉笙的問題。武靜舉起手掌,一把拍下去,仇文眼冒金星,倒在地上。
曉笙和尼墨都被旦飄飄拍桌子的聲音嚇一跳。武靜也有些受驚,拍暈仇文之后,轉過身來問:“老板娘干嘛呀!桌子得罪你了還是上輩子捅你了,嚇死人!”
“我有個好消息和壞消息要告訴你們!”旦飄飄雙手叉著腰,一條腿擱在凳子上,高聲說?!捌渲幸粋€消息,就是我決定要幫助這個流浪漢!”
眾人面面相覷。仇文又掙扎著起來,問:“那好消息是什么?”
旦飄飄斜著眼瞟躺在自己腳邊的仇文:“壞消息是,你們都要參加這個項目。仇文你先出個活動方案的初稿,我要替他完成一個愿望,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仇文這次自己暈了過去。
離開攝像頭一段時間的夏小雨,回到監控前,見旦飄飄像個自由女神一般,慷慨激昂地說著什么,其他人面有難色,而仇文暈了過去。于是她調大聲量,想聽清楚人才站的聲音。
只聽見旦飄飄還在發表充滿激情的演講:“如果這世界上,有一個這樣偉大自由而不落俗套的人,我們卻不能替他完成一個愿望,我們枉稱賢余人才站,我們枉稱山海第一,我們枉來G市一趟!我們對不起我們來這里的初衷!”
夏小雨豎起耳朵,凝神細聽,手邊的奶茶,冰塊全化成水,滲出來。
“我們來這里,初心是什么?成就一番事業,證明我們的能力和抱負?!钡╋h飄幻覺來襲,仿佛看到所有人都在為她鼓掌喝彩,越說越激動:“有這么一個人,他出門從來不帶錢,但是總是有吃有喝有穿。有這么一個人,他出門穿什么衣服,都散發出貴人的氣質,他愛穿什么穿什么,反季穿、反性別穿,沒有人敢看不起他,也沒有人敢去惹他!有這么一個人,他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說話就說話,想閉嘴就閉嘴,沒有人挑剔過他的情緒和笑容!有這么一個人,他富有得連天和地都比不上他,這G市,沒有他不熟悉的,沒有他不曾走過的土地,從高樓大廈到天橋橋洞,每一寸都是他所屬?!?p> 夏小雨聽得有些感動,她想不到,旦飄飄還把她的那些特征記得如此清楚。是啊,有誰能比G市首富的、且自己能力也十分卓越的獨生女更加自由而偉大呢!自她記事以來,除了畢嬌嬌,她還沒遇到過任何的忤逆。她想吃的想玩的,就是最好的,沒人敢說“不是”;她穿的,就是最時尚的最好看的,沒人敢挑剔;她情緒自由,沒有人敢要她控制自己;她想說的話,無論多么尖酸刻薄和不合理,都沒人敢批評;還有這偌大的G市,哪一寸土地沒有她父親甚至是她的投資、參與?
夏小雨的心噗噗噗地跳動,她莫名地緊張起來。她已經驗證了人才站的超能力,正愁沒辦法使喚人才站呢,誰知道旦飄飄竟然如此欣賞她,還要給她送一個心愿。
那么,我要超強能力來保證自己這一輩子都無所畏懼呢,還是……復活母親呢?夏小雨想得出神。
旦飄飄還在繼續:“這就是人才站門口的流浪漢先生!雖然我不知道他的姓名,但是我心意已決。”
眾人眼觀鼻鼻觀心,不作聲。
監控錄像前的夏小雨像是墮入了冰窟之中,一股怒火席卷了她的腦門,她抓起手邊的奶茶砸向監控屏幕,又抓起椅子把整個監控都砸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