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樣。”

　　素子把巡邏隊的報告內容原封不動說給雪兒聽，等著雪兒的反應。她覺得這可能要等上一陣子。

　　你看雪兒，臉色煞白，仿佛突然就消瘦了一圈。瞳孔地震，精神渙散。

　　“這……這肯定搞錯了……”

　　“也許只是有著ZERO的外觀而已，這個可能性的確不能否定。”

　　“是吧？一定是這樣！”

　　素子隨口的安慰話語成了雪兒的一線希望。她現在就是想哭又想笑的模樣。

　　對，那絕對只是個外表相似的家伙，不可能是ZERO。因為ZERO是不可能與自己為敵的，絕不可能。

　　絕不可能。

　　見雪兒有點平靜了，素子征求著意見。

　　“怎么辦？巡邏隊還在隱形跟蹤，但估計隱形機能持續不了太久。一旦解除，八成會被發現。想要行動，只能趁現在。”

　　雪兒扣著雙手。

　　“讓巡邏隊撤吧，反正迦勒底遲早會送上門來。托雷怎么樣了？”

　　“依然下落不明。雖然他在我射中他之前逃走了，但既然御主你已經切斷了和他的契約，想必他只能去找迦勒底吧？”

　　“哼，他根本出不了市區，找不到就不用管了。還有9S那邊呢？那個店長到底用了什么方法避開追蹤，弄清了嗎？”

　　“這件事還在調查中。”

　　素子也覺得不可思議。她今天重新梳理了9S的報告和追查思路，還跟9S探討了一番，最后只能得出和9S一樣的結論。

　　在那輛貨車逃跑的過程中，沿途的監控系統、報警系統還有監視用的機器人，全部陷入了某種“合理”的變故。素子不知道具體原因，只是憑感覺認為應該如此形容。

　　它們都被入侵過，然而系統并未報錯，因為它們的某些功能和預設程序直接發生了改變。打個比方，一臺會“將闖紅燈判定為違法行為”的機器人，被改變成了“將闖紅燈判定為合法”的狀態。

　　如果這些全是那個店長干的，那這已經不能叫黑客行為了，完全是神的領域。

　　“算了，先不管那個。”雪兒擺手說，“迦勒底接下來肯定會攻打這里，也就是要決戰了。但現在我們的戰力只剩下少校你和2B9S。”

　　“御主是擔心我們無法抗衡嗎？還是說擔心那個ZERO呢？”

　　“是冒牌ZERO！”

　　“對對對，冒牌ZERO。不過他既然能壓制A2，那他的戰斗力應該是貨真價實。”

　　這是讓雪兒最鬧心的事。她不想承認，不能承認。可卻總有些細節逼著她承認。

　　無論是9S關于貝塔的報告，還是自己調整貝塔記憶時得到些許反饋數據。

　　“別說了少校。你就告訴我，如果你去對付他，有沒有勝算？”

　　素子略加思考。

　　“正面戰斗的話，還是2B比我更合適。我建議讓9S對付A2，2B對付Z……冒牌ZERO。剩下的我來抵擋。”

　　“能行嗎？之前用視聽攔截干掉了恩奇都，但這回迦勒底肯定有防備吧？”

　　“2B和9S的問題不大。至于我這邊，最不濟也可以動用寶具。放心，我會控制好，把傷亡降到最低。”

　　雪兒艱難地點了下頭。

　　“只能如此了，少校。和平時一樣，你來指揮。我也需要去準備一下。”

　　素子微微壓了下眉頭。她知道雪兒要去準備什么，一件只有她和雪兒才知道的秘密武器。

　　也是她不喜歡的武器。

　　“這樣好嗎，御主？我認為沒有必要使用……”

　　“有必要。”

　　雪兒打斷了素子，目不斜視地從她身邊走過。

　　“我必須保護圣杯，保護這座城市。這是ZERO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和平，我不能讓它斷送在我的手里。”

　　她打開實驗室的門，邁過去。

　　“哪怕是我親出馬！”

　　快步走向電梯，從這里去了頂層。

　　*****

　　大廈頂層就是一個舉架七八米，加個蓋子的空間，有點像植物園。正中央立著頂住天花板的一臺圓柱形器械。

　　它的金屬外殼布滿綠光的線條，像血管一樣。顏色隨著偶爾發出的低鳴聲不時深淺變化。

　　這就是雪兒系統的核心，與大廈整個連在一起。沒錯，所謂的雪兒系統就是整座雪兒大廈。它像大樹一樣扎根在城市中央，為新阿爾坎迪亞調配和提供能源。

　　現在，雪兒系統的核心還有另外一個功能。雪兒走向其中一個位置，那里設置了類似維護艙的容器。

　　里面放的。

　　“啊，御主，您來了。”

　　是阿麗莎的頭。

　　“嗯，阿麗莎，讓你久等了。”

　　“沒關系。御主一定有很多事情忙。”

　　阿麗莎的笑容還是那么甜，那么治愈。光是看，雪兒的心情就好了一些。

　　那個時候，素子趕跑了托雷，又馬上把還剩下半個身子的阿麗莎帶去實驗室。但即使是雪兒也回天乏術，何況阿麗莎的靈基已經崩壞了不少。

　　在消失前，阿麗莎提了一個請求。雪兒答應了她，把她安置在這里。

　　現在到時候了。雪兒的目光里充滿了感激。

　　“阿麗莎，謝謝你。這樣我應該能趕上即將到來的決戰了。”

　　“要決戰了呀。”阿麗莎眨眨眼睛，“真是抱歉御主。我沒法派上用場了。”

　　“你已經很努力了。所以，最后就不要叫我御主了吧？”

　　“呵呵，說得也是。”

　　最后展現出仿佛能照亮周圍的笑容，阿麗莎叫了雪兒的名字。

　　“那么雪兒，開始吧。只要你堅持住，一定會跟ZERO重逢的！”

　　雪兒愣了一下，馬上也用有些勉強的笑，為阿麗莎送別。

　　“我知道。”

　　她的雙手在容器兩側的面板上操作起來。

　　“再見了阿麗莎，我的朋友。”

　　茲茲——

　　容器內一陣電子響動后，阿麗莎的頭消失了。

　　從容器下方彈出一個臺子。上面放著一塊紅白相間，巴掌大的金屬塊。雪兒將它拿起來端詳了一番。

　　“這樣就好，這樣……”

　　又喃喃自語，把金屬塊放回臺子上。

　　*****

　　轉移了幾個地方后，亨利的貨車在荒漠邊緣某片樹林里停下。

　　時間是下午2點，大家就在這里吃吃喝喝，好好休息，準備迎接晚上的最后一戰。

　　計劃是亨利和達·芬奇在路上敲定的。他們很快否定了全員集中突擊，搞總決戰的打法。那樣傷亡太大，無論是敵人還是自己。

　　目標永遠是圣杯，消滅敵人是次要的。所以要采取分割敵人戰力，直奔圣杯的戰法。

　　首先將ZERO放在盡可能靠近市區的地方，讓ZERO獨自前往雪兒大廈。他要吸引足夠多的注意力，明確表示出敵對的意思，迫使軍隊與他交戰。

　　當然軍隊就算全力以赴也拿ZERO沒辦法。所以ZERO一定會沖到大廈附近，直到被從者攔截。

　　雪兒的從者應該只剩下素子、2B和9S了，這三人能跟ZERO過招的也就是2B或者素子。對于素子的視聽攔截，達·芬奇和亨利已經有了對策。想必對方使用起來也會非常謹慎，或者干脆不用。

　　如此，未知的因素就是那三個從者的寶具了。

　　刑部姬把三人的信息和故事詳盡說了一遍，又與達·芬奇揣測了半天。結果只能推測出2B的寶具是攻擊型，而9S和素子的寶具完全想不出是什么效果。

　　這二次元從者跟三次元從者還是不一樣啊。

　　說回來。在ZERO沖到大廈，吸引對方從者現身的同時，亨利和迦勒底從別的方向繼續靠近大廈。然后故技重施，在適當的位置把A2放下去，讓A2也單獨前往大廈，進一步吸引敵人的注意力。

　　最好是再引過來一個從者。這樣經過兩次引蛇出洞，剩下的人差不多就能進入大廈了。

　　接著直奔頂層，找到核心。再讓達·芬奇解析一下，想辦法分離圣杯。

　　至于怎么分離，達·芬奇還不知道雪兒說的融合是什么意思。如果只是把圣杯放在核心的什么位置，那還好說。

　　要真是字面那樣，分解之后融入核心，可就麻煩了。而且大廈里的人肯定會全力防守核心，到時候留給達·芬奇的時間不會多。

　　實在不行，就只能靠ZERO突破防線沖進大廈來支援了。

　　“唔。”

　　他剛剛完成了所有調整，感覺狀態非常好。亨利的水平不是蓋的，這具身體與之前那具備用身體不相上下，還添加了些自己熟悉的功能，一定能讓自己發揮全部實力。

　　他下車打算活動一下，權當熱身。沒想到有人和自己是同樣的想法。

　　“A2。”

　　他叫了一聲。靠著樹的A2稍微側著臉。

　　“怎么？身體調整好了，打算來第二回合嗎？”

　　“雖然那樣也不錯，但還是算了吧。”

　　“畢竟接下來你要去見老相好嘛，可不能在那之前浪費精力。”

　　A2想說些調侃的話。沒想到ZERO完全不為所動。只是默默走過來，跟A2望著同一個方向。

　　鐵石心腸說的就是這種人吧？A2反而被弄得有點尷尬。于是她換個話題。

　　“所以ZERO，你打算怎么說服雪兒呢？”

　　“直接告訴她，依靠圣杯只是權宜之計，遲早會帶來更大的災難。”

　　“雖然這話我說可能不合適，但你關于圣杯的認識都來自迦勒底吧？萬一他們忽悠你呢？何況雪兒見到了你，自然會停止召喚從者。說不定圣杯會就此穩定下來呢？”

　　“我相信迦勒底，而且雪兒的狀態明顯不對。她不該是那個狂熱的樣子，她已經鬼迷心竅了。”

　　A2忽然發現，這個男人看似說著無情冷酷的話。但言語之間卻帶著對雪兒相當的信任。如果不是特別了解她，熟悉她性格的每個角落，是不會說出這種話的。

　　僅僅從對方的不正常反應，就能大膽判斷一件事的對錯。可見ZERO過去是何等堅信雪兒所做之事的正確。

　　這種信任人和機器之間的信任。

　　“真讓人羨慕啊，羨慕到火大。”

　　ZERO看向了A2。

　　“我看你和我是相似的立場吧？都是為了人類而戰，何談羨慕呢？”

　　“因為我，或者說我們……”

　　A2仰起頭，留下了一撇慘笑。

　　“……早就沒有可以守護的人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