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這只小熊貓倒是很認真,張清燭在遠處蹲下身來隱藏蹤跡看了好一陣,那只小熊貓依舊在不斷地打著木人樁,而且看著那個氣勢,拳頭打出來的威勢,都有著讓人不可小覷的感覺……
有模有樣啊……
心里感嘆著,身子順勢躺下,這不是他的路子,他學的是武功,是走高端路線的,靠的是悟性,像這種通過不斷地練拳的真正的武術,他就敬謝不敏了……
反正他現在還有幾手武功,通臂拳,還有紅蜘蛛手,還有類似虎鶴雙形的鎮天威,都是威力巨大的高端貨,他也就沒有了繼續修習其他武功的想法……
至于眼前這種真的要靠一點點練,要經年累月積長久之功的所謂武術,給他都不要……
他是一個道士,還是龍虎山的道士,修行路,當然是以玄法道術為主,其他的呢,都是輔……
像這種要耗費大量時間和精力的功法,必然很難專精,如果要專精此道,那必然就是荒廢修習道法的時間,那就是本末倒置了,得不償失。
正想著,心神有倏忽放松,立馬又是一個恍惚,突然就意識到不對頭,似乎有什么閃爍了一下,而一切都要起變化了……
薄霧如輕紗籠罩著整片竹林,青灰色的竹影間,上百個木樁如沉默的衛士整齊排列,濕漉漉的空氣里,沾著露珠的竹葉沙沙作響……
這是早上?
小道士忽然明了,這就是那一下恍惚的變化,除了這點感觸,其他的好像都沒變……
是沒變吧?
一個成年人小腿高的小熊貓立在木樁陣前,黑白相間的絨毛還沾著露水,圓滾滾的肚皮隨著呼吸微微起伏,它歪著腦袋打量著眼前蜿蜒的木樁陣,黑葡萄似的眼睛里閃爍著好奇與興奮。
深吸一口氣后,小家伙抖了抖毛茸茸的尾巴,邁開短粗的小腿,搖搖晃晃地躍上一個木樁。
肉墊剛觸到粗糙的木樁表面,小熊貓便伸出圓滾滾的爪子,學著武館前院里打拳的人的模樣輕輕推了推,慢慢向前推去……
木樁紋絲不動,它卻因用力過猛往后趔趄了幾步,胖乎乎的身子在樁頂晃了晃,差點跌下去,但小家伙很快穩住身形,甩了甩腦袋上的竹葉,繼續向下一個木樁進發。
這是太極?
一直在暗地里注視著小熊貓的小道士,立馬察覺到了小熊貓的舉動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這時候的表現,跟之前的那副剛猛模樣,幾乎處于兩極,完全不一樣了。
隨著逐漸深入木樁陣,間距越來越寬,高度也越來越高,小熊貓時而笨拙地跳躍,圓滾滾的身子在空中劃出可愛的弧線;時而用爪子緊緊抱住木樁,短腿蹬著粗糙的表面奮力攀爬。
每當成功通過一個木樁,它都會停下來,坐在樁頂晃著小短腿,發出得意的“咕?!奥?。
這只小熊貓應該就是年歲不大,有著完完全全的童真童趣,這里是夢中,但一個成年人做夢,幾乎也不可能將自己變成一個孩童……
小道士再度肯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斷,那也是抱李子道人的判斷,而且道人的話語里還有一個暗示:這只小熊貓可能出生,離所謂的“百日筑基”沒有多久。
如果這個暗示的判斷也成真,那大熊貓這個種族,確實是恐怖!
堪比西方的巨龍一族了!
竹葉在微風中沙沙作響,時間在小熊貓幾乎玩鬧的動作間一點點過去……
陽光穿透竹葉的縫隙,在它毛茸茸的背上灑下點點光斑,汗水浸透了絨毛,可小熊貓依然斗志昂揚,眼中的光芒愈發明亮。
終于,當它搖搖晃晃地踏上最后一個木樁時,整個竹林都響起了竹葉沙沙的歡呼聲,小熊貓驕傲地挺起圓滾滾的胸膛,沖著四周的竹子晃了晃爪子,那模樣神色得意……
嗯,果然,并不是體型小,而是年齡小還長不高……
那就好,這樣的小東西,還是很容易糊弄的,何況是夢中……
小道士其實看得有些無聊,等待又略顯煎熬,這個夢,有恍惚的特性,跟現實世界并不一樣,可也有著清醒的意識,乍一眼看下去,很像現實世界。
暮色給竹林鍍上一層琥珀色光暈時,小熊貓抖了抖沾滿草屑的絨毛,將最后一式“懶熊攬月“收了尾。
它拍了拍圓滾滾的肚皮,沖著木人樁陣傲嬌地哼唧兩聲,便搖搖晃晃往竹林深處走去。
沉積的腐葉在肉墊下發出細碎聲響,四周的竹子愈發粗壯,層層疊疊的枝葉將天光剪得支離破碎,空氣中浮動著苔蘚與腐殖質混合的原始氣息。
這只熊貓確實是可以,一整天就這樣過去了,足夠用功……
當然,現在是夢中……
小道士實在有些無聊,對于眼前的這只小熊貓也談不上什么看法不看法的,就連最基本的一點,這個所謂的用功和勤快,到底是不是真的,能不能反應現實?
不得而知!
這是夢中,可以反應現實,但一點不反應,那也很正常,完全沒有規律可以捉摸。
這個時候,小道士已經確定小熊貓不再練拳了,搖搖晃晃的往竹林的深處走去,這里是夢中,隨著小熊貓的前行,小道士抬頭遠望,不知不覺間,視野前方的竹林往極盡處鋪陳開來,一望而無邊……
這個地方的竹林,在之前,那是很茂密,占地很廣,可絕不是像現在這樣,仿佛來到竹子的原始森林里……
這就是夢啊……
小道士難以理解,但他也不糾結,這個態度跟在古城里類似,在古城遇到,想不明白的,那就不需要想,在這里,遇到想不明白,則完全不需要糾結,這里夢里,顛三倒四實屬正常。
小熊貓往這個竹海的原始森林里深處走去,一步一搖晃,看著是挺喜感的,可在后邊潛伏的小道士,心里卻感到有一絲的緊張,這個樣子,看來是要深入到“最深處”啊……
這是觸及到了秘密,那就十分有可能觸及到了危險!
他猶豫著要不要跟上去……
他沒忘自己這一趟的目的,最根本的目的,也可以當作唯一的目的:抓住食夢獸!
可前邊的是食鐵獸,并不是目標!
可不是目標,卻又是跟目標有著很大關聯的關鍵線索,是這個夢境存在的根本。
道人說的想法是,通過食鐵獸而追尋到食夢獸,依據是兩者關系密切。
但他覺得,道人的說法還是有些寬泛,應該還有更深一層依據,只是道人沒說出來……
小道士并沒有就由此認為道人刻意對他隱瞞,很可能是有些事情不好說,關系復雜,一時半會說不清楚……
小熊貓越走越遠,最后只剩下一個小小的黑點在眼簾內,在最后的一刻,小道士咬咬牙,還是決定起身追上去……
目標是食夢獸沒有錯,可這玩意在這里跟個外星人似的,從沒有人見到過,發通緝令都不好使,沒頭蒼蠅地找,指不定何年何月呢,而小熊貓也指不定什么時候就醒了……
他得抓緊!
如果是他一個人的事,無非就是等候機會,這一次沒有好的機會,那就下一次,不冒險……
而現在還有道人在外邊等著,道人的脾氣挺好,就他的觀感是挺好,不能要求更好了,但畢竟是高人,還是絕頂的高人,在這樣的高人面前,如果沒有特別的原因,最好要有最好的表現……
爭取就一次過!
小道士起身追逐而去,身后掠過一片片的竹林,而在前邊,依舊有無盡的綠意盎然,且竹子越發高大,直挑蒼穹……
而某一個時刻,小道士忽然停下,他看到了一個即便是在夢中,也很挑戰想象力的東西……
它忽然闖入小道士的眼球,又好像是亙古不變,從開天辟地就已經存在……
還有一點點熟悉的感覺……
一棵大樹,出現在視野的前方,視野的正中央!
那是什么時候出現的?
算了,這是夢里,這個出場方式很普通了……
當小熊貓停在那棵參天古樹前時,暮色已化作黑,已經在快速變暗,還有光亮,但感覺到轉變的迅速。
這樹足有數十丈高,灰褐色的樹干筆直如劍,光滑得連半片橫枝都沒有,唯有頂端舒展著巨大的傘狀樹冠,在夜風中沙沙作響。
小家伙歪著腦袋打量片刻,忽然后腿一蹬,圓滾滾的身子便貼住樹干,它的肉墊厚實,配合利爪在樹皮上抓出淺淺的痕跡,毛茸茸的肚皮一收一鼓,像個黑白相間的絨球順著樹干慢慢滾動。
搖搖晃晃,一步一扭地就往上爬……
傍晚的微光透過枝葉縫隙灑落,在小熊貓攀爬的軌跡上投下昏黃的影跡,當它終于扒著樹冠邊緣的粗枝,吭哧吭哧翻上“傘面“時,小熊貓已悠然自得地躺在繁茂的枝葉間,晃著小短腿沖著遠處吐了吐粉粉的舌頭……
在那里,還有一只熊貓,大熊貓!
最后的余光將樹冠織成的傘面染成金黃,大熊貓正攤開四肢仰躺在交錯的枝椏間,圓滾滾的肚皮隨著鼾聲有節奏地起伏,嘴邊還掛著亮晶晶的口水。
在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