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丹草正在翻看自己的資料。
準確來說,是有關“趙雪溪”的資料。
一個正常人當然不會需要和自己有關的資料,但這份資料所調查的對象并不是剛“穿越”過來的銀丹草,而是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十七年的趙雪溪。
銀丹草正愁自己沒有趙雪溪的記憶搞不清楚狀況呢,馬威爾的這份情報可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遞枕頭。
這份資料可以說非常詳細,馬威爾只看了比較重要的一部分作為調查準備,但是如果把資料折疊的部分展開的話。。。
朋友,你知道什么叫做流水帳嗎?
不過這詳細到可怕的內容,銀丹草當然不可能看完,看完了也不可能記住。
所以她準備做一件事——利用『畫板』的異常特性,把這些資料『復制』下來。
畫板的其中一個特性,就是能在畫畫的同時,把畫師心中所想的『思緒』記錄下來。
就像是之前繪制鬼屋地圖的時候,銀丹草只花了一張粗略的平面圖,卻能將當時心里所想的,鬼屋角落的陰影,內臟的外形,甚至是水滴的形狀,全都記錄在里面,只要一看到畫就能回想起來。
如果說普通的畫是一張圖片,那畫板上的畫就是表面上是一張圖片,但實際上每一個像素都是能展開出信息的壓縮文件...
銀丹草在畫板上小心的勾勒著三個漂亮的藝術字,『趙雪溪』,這是她為這份資料準備的“文件名”。
只要她的目光移到這三個字上,眼前就會浮現出大片的資料供她翻閱。
可謂是美觀,簡潔,黑科技,『畫板』,你值得擁有!
咳咳,串味了。
總之,就是在銀丹草剛“畫”完不久,馬威爾突然大聲的吼起來,引得銀丹草回頭去看。
只見馬威爾“熱情”的抓著艾克的雙肩,以一種極快的頻率搖晃著,嘴里用非常快的語速激動的問道:“她幫你解除了D-311的失控狀態?怎么做到的?花了多長時間?有沒有什么后遺癥?”
“喂,他快暈過去了啊!“銀丹草趕緊阻止馬威爾。
馬威爾冷靜下來一看,艾克一副剛坐完過山車的樣子都快失去意識了。
。。。
。。。
“這么重要的事情,艾克你怎么不早說呢?”
馬威爾聽銀丹草和艾克了解了夢中的事情,向著艾克大聲問道。
當然,銀丹草隱去了和水逆相關的東西,只說是自己突然知道了一些資料,把艾克從一個房間里帶了出來。
“大叔你們也沒問啊。。。“艾克“害怕”的躲在銀丹草的后面,探出一個腦袋說了一句,然后又快速縮了回去。
馬威爾聽到這話,不得已被噎了一下。
這...好像也是啊,為什么調理部這么多人沒有一個直接問艾克:“你是怎么變回來的呢?”
銀丹草護住后面的艾克,“我說,你沖一個小孩子吼辣么大聲干什么啊?”
“。。。”馬威爾不知道怎么接了,艾克這小子看上去就鬼精鬼精的,平時還皮的要死,自己名義上好歹也是他的監護人,稍微訓兩句怎么了。
“抱歉,是我激動了。”馬威爾強行穩下情緒說道,“但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重要了,失控的異常能夠人為恢復到正常狀態,這簡直聞所未聞。”
“失控?”銀丹草捕捉到了一個沒聽過的詞匯。
“那是異常的一種狀態,也是我們調理部...不,整個聯邦都不希望出現的狀態。”馬威爾向銀丹草解釋道,語氣突然變得有些嚴肅,“異常是極端化精神狀態下產生的超自然力量,但每一個異常的持有者都有著無法控制這種力量,反過來持續被這種狀態下的精神摧毀作為人類的神智。”
銀丹草思索了一下,問道:“就像是精神疾病的患者一樣?輕的精神疾病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患者的生活,而嚴重的則會讓人具有暴力,反社會傾向,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
“是的”,馬威爾點點頭,認同了這個比喻,“而這種情況下的異常,被稱為‘失控’。”
“失控的異常持有者會持續保持在極端的精神狀態之中,記憶模糊混亂,大多難以溝通和交流,并且異常能力會無法抑制的使用,或向外釋放,會把一切正常的生物視為異類。”
“更可怕的是,這種狀態似乎更加‘適應’異常的能力,異常無論強大與否,失控后都會不可避免的變得強大和具有破壞性,每一次異常失控幾乎都意味著一次災難。”
銀丹草沉默了,如果說失控前的異常還比較像漫畫里的超能力者的話,失控后的異常無疑可以用另一個詞來形容:
怪物。
身后的艾克似乎在輕輕的發抖,銀丹草回過頭,對他擺出一個微笑。
她回頭看著馬威爾,他正欲言又止的似乎想要說些什么。
“我也是可能會失控的異常之一,對嗎?”
馬威爾微微張嘴,最后還是點了點頭。
銀丹草想起了馬威爾之前那句話,“基地里的那些家伙難道沒告訴你異常到底是什么東西?”
或許調理部對待異常的態度,比想象中還要尖銳。
“能告訴我,你們會怎么對待異常持有者嗎?”
馬威爾沉默了好一會才說道:“能力威脅和失控風險低的人,我們會定期上門拜訪,記錄近期的動向,不會對人身自由做太多的限制。”
“但是對于有可能威脅到全人類安全的重要異常,我們會隔絕他與外界的的一切聯系,24小時監控,不再將其作為‘人類’而是‘危險物’來看待,必要情況下...”
馬威爾頓了頓,才說出后半句話。
“剝奪其一切人權。”
伴隨的話音落下的,是無人再言的死寂。
“這些事情,可以不避諱地告訴我嗎?”銀丹草平淡的問道,她的語氣中聽不出情緒。
“你遲早得知道的。”馬威爾回應道。
銀丹草自己也清楚,無論是因為自己身為異常持有者,還是牽扯到艾克從失控狀態下復原這件事,自己都沒有置身事外的可能了。
“或許他們只是因為某些迫不得已的情況而變成那種樣子的不是嗎?就像艾克一樣。”
“我們明白,但我們是聯邦部門,我們必須保護大多數人。”
“哪怕犧牲小部分人?”銀丹草的話語像是心靈的拷問。
馬威爾沒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幾乎是默認了銀丹草說的話。
“所以,在你們眼中,異常能力者就是可以放棄的‘小部分人’是嗎?”
“當然不是!”馬威爾突然抬頭說道,“我們對異常進行監視,也同樣是為了防止他們因為被其他組織當作工具,我們會為異常提供生活保障,盡可能滿足他們的需求,我們...”
馬威爾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他只是一個負責搜捕異常的搜查官而已,他根本沒有資格去評定自己的行為是否正義。
他只是迎著銀丹草的目光,然后不知道對誰躬身。
“對不起,但我們不會輕易放棄任何一個人。”
或許馬威爾多年以后也不會忘記,自己在這個晚上,對早已堅信的理念的動搖。
還有來自少女的安慰。
“不用道歉。你只是做了必須有人去做的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