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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雙子門

第一百零二回 衛吳起拜師投魏國 西門豹殺巫治鄴城

鬼谷雙子門 背砍刀詩人 8113 2021-11-15 07:17:12

  詩云:河伯何曾見娶妻,愚民無識被巫欺。一從賢令除疑網,女子安眠不受虧!開場詩道罷,書接上文。且說魏文侯二十七年,魏國兵強馬壯,民富國強,遂筑城河西,將要對秦國用兵。然而魏軍在西進過程中,遭遇秦軍有力抵御,數年間擴張不果。國相李悝與大夫翟璜聯名上奏,向魏文侯推薦吳起,方侯從之,遂命吳起為將,攻伐秦國。魏文侯三十三年,吳起戰勝秦軍,沖破秦軍西河防線。隨后吳起乘勝而進,直撲秦國渭河平原咽喉要地鄭邑(陜西華縣),陸續占領王城(今陜西大荔)、合陽、陰晉等城。吳起由此向北,還奪取戎狄大片土地,魏文侯在此設置上郡,轄今陜西境內洛河以東,黃河以北,子長以南。魏國又占領陜(今河南三門峽西),控制西方與中原黃金通道,自此壓制秦國在洛水以西。

  話說吳起乃為姜姓吳氏,衛國左氏(今山東省曹縣)人,出生在家累萬金之富有家庭。為求人生發展,曾到處奔走尋找門路,花光家產,也未得到列國重用,遭到鄉人譏笑。吳起氣憤不過,殺誹謗自己者三十余人,對母親發誓道:“兒不當卿相,決不回衛。”于是便至魯國,到曾參之子曾申門下學習儒術。就學期間,母親去世,吳起沒有回家奔喪守孝。曾申謂其不孝,不配作儒家門徒,便將其逐出門墻,斷絕師生關系。吳起便至冀州黃山,向王敖祖師學心兵法。此時王敖雖已開館授徒,但習有大成之者,吳起堪謂兵家門開山首徒也。

  吳起在黃山七年,學有大成,乃辭師下山,復至魯國,欲求官職。此時乃魯元公十七年,齊宣公發兵攻打魯國。魯元公欲用吳起,但思吳起妻子乃是齊人,由此猶疑。吳起渴望功名,于是殺掉妻子,以向魯侯表示自己絕不偏向齊國。魯元公于是任命吳起為將,迎敵齊國來犯之敵。吳起將自兵家門所學牛刀小試,便大敗齊軍,一戰揚威于齊魯二國。因見魯公室之權皆在三桓手中,吳起為取更大功名,遂棄元公,轉投季孫氏門下,為其家臣。元公大怒,由是免去吳起所任公室官職。其后未久,季孫氏被賓客被殺,吳起由此去魯奔魏。

  魏文侯見吳起來投,因聞其殺妻求官之事,故十年不予重用。直至三十三年,因國相李悝及大夫翟璜力薦,這才得以為將,率兵伐秦,由此書接上文。至文侯三十八年,經五年連戰,吳起克秦國河西地區,并筑臨晉、元里二城。次年,魏國全部占有秦國河西地區,并在此設立西河郡。經翟璜再次推薦,便由吳起擔任首任河西郡守,終成封疆大吏。吳起由此始為卿相,完成當年對母親所許誓言,可惜老母墓木已拱,看不到兒子今日之風光矣。在與秦軍作戰期間,吳起與普通士卒同止共食,不分尊卑;夜睡田埂,以樹葉遮身,故深受士卒愛戴。吳起擔任西河郡守期間,復向子夏學習儒家思想,并改革魏國兵制,與國相李悝共創武卒制。為抵御秦國反攻,又修筑吳城,在今山西孝義西南。吳起經營河西,其功甚巨。

  魏文侯自占領西河地區之后,為使其地永為魏國西境,又請國師子夏親自坐鎮西河。子夏奉命,遂帶其弟子齊人公羊高、魯人谷梁赤、魏人段干木前往,并與師兄子貢弟子田子方聯手,在此講學布道,終形成著名儒家西河學派。子夏是孔子門下著名弟子,姒姓卜氏,名商,字子夏,南陽郡溫邑(今河南溫縣黃莊鎮卜楊門村)人。名列孔門七十二賢,更為孔門十哲之一,被世人尊稱卜子而不敢稱名。子夏個性陰郁勇武,好與賢己者處,在孔子門下以善文學著稱。曾任莒父縣令,提出“仕而優則學,學而優則仕”思想,主張“做官取信于民,然后才能使民效勞”。孔子去世后,面對孔門喪亂,子夏遂前往魏國,收李悝為弟子,且被魏文侯尊為師傅。吳起棄儒學兵歸來建功立業,復又拜子夏為師,再為儒家弟子。

  子夏為孔子晚年弟子,故不似顏回、曾參等嚴守孔子之道,而是頗具經世傾向。亦不再關注克己復禮,而是依據當世之政,延展儒家正統政治觀點,以經國治世。子夏是繼孔子后系統傳授儒家經典第一人,對儒家文獻流傳作出重大貢獻,被譽為傳經鼻祖。其在西河講學意義極其重大,不僅對秦、楚、趙、魏懷化易俗,更培育出大批治世良材,催生法家。

  史載卜子夏傳《易》,并有著作《子夏易傳》傳世。既熟知《易》之象數、卦氣等仲尼古義,又能創發“觀其德”新義,將易學發揚光大。除《易》經之外,子夏于諸經也皆有鉆研,尤善于《詩》、《樂》,又研習《尚書》。于禮學則長于喪服研究,撰有《喪服傳》;又發揮《春秋》微言大義,其弟子所作《公羊傳》及《谷梁傳》,都出于子夏親口傳授。孔子述而不作,整理編訂六經;子夏所傳經學,則對弘揚孔子學說起到關鍵作用。在孔子去世后六七十年間,子夏辦學成就與影響最大。其教育思想以全面繼承孔子思想為基,又在教育目的論、教學過程論等方面皆有發展創新,上承孔子,下啟荀卿,功莫大焉。子夏門下弟子,除法家之祖李悝,兵家奇才吳起,更有衛人商鞅,魏人范睢。便是縱橫家門徒張儀,下山之后亦曾拜子夏為師,向其討教儒法之學。子夏亡于魏文侯四十七年,終壽一百單八歲。

  按下李悝變法,卜商授儒,復說列國之事。且說周威烈王八年,郯國為越所滅,其國境入越為縣;同年齊國滅薛,齊相陳恒子田常執薛君,放置舒州,并改舒州名為徐州。自此之后,薛國即為齊國下邑,封給相國靖郭君田嬰為食邑;田嬰死后,孟嘗君田文繼封于薛。次年晉侯患疾,請醫家掌門秦國醫和診治。醫和號其脈象,診斷曰:“天有六氣,降生五味,發為五色,徵為五生,淫生六疾。六氣曰陰、陽、風、雨、晦、明也。分為四時,序為五節,過則為甾。陰淫寒疾,陽淫熱疾,風淫末疾,雨淫腹疾,晦淫惑疾,明淫心疾。”此乃陰陽學說起源,說其疾入膏肓,不可治也。其后未久,晉幽公果然病逝,子姬止即位,是為晉烈公。醫和乃是神醫扁鵲再傳弟子,與師弟醫緩使醫道臻于大成,并創脈學傳世。

  晉國韓氏都邑原在平陽(今山西臨汾西北),于此時遷到宜陽(今宜陽韓城);至韓景候時,又遷至陽翟(今禹州市),就為韓國之都。韓國遷都宜陽次年,亦即周威烈王十四年,齊國瘟疫大起。齊人不識其病,舉國恐慌;其實以今之醫學手段觀之,乃為流行感冒,此亦是中國最早關于流感記載。齊國流感遂為人類所識最古老疾病,同時也是對生命危害最嚴重疾病之一。古希臘醫生在此年對流感已有清楚描寫,并將流感病毒列為人類大敵。

  周威烈王十八年,齊宣公四十八年,齊國攻陷郕邑,郕君就此失國。其國民為紀念故國,以郕字去除邑旁為氏,遂為“成”姓由來。東周初期,郕國便在魯國控制之下;后為齊襄公淫威所攝,曾經降齊;因其國君去世,太子奔魯,在魯國幫助之下得以即位,于是郕國再度成為魯國附庸,郕君淪為魯大夫,受制于孟孫氏。至此終被滅國,就被齊魯二國瓜分。三年后,齊宣公呂積在位五十一年病卒,子康公呂貸繼位。當時諸侯列國,只知齊國有田氏,不知有齊君。田襄子死,子田和繼位,是為田莊子,霸權攬政,驕橫甚于乃父。齊康公灰心喪氣,絕望至極,由是不與任何朝政,齊國政事皆由田莊子和決斷,是謂田氏亂齊。魏文侯聞之,乃與趙、韓二卿聯手伐齊。田莊子派兵迎之,不敵三晉之兵,大敗于廩丘(今山東鄆城)。三晉乘勝進擊,于次年攻入齊長城,會于平陰。田莊子無奈,只得屈身請成。

  威烈王二十三年,戊寅,公元前403年。燕湣公在位二十四年薨逝,子僖公繼立。是年晉靖公在位,洛陽地震,九鼎傾斜。趙、魏、韓三卿伐齊歸來,私相議道:“今九鼎震動,周運其將終矣。我等三家雖然立國已久,但猶為晉國之卿,未正名號。則何不乘此王室衰微之際,遣使請命周王,求為諸侯?天子畏吾三家之強,不敢不許。如此則名正言順,既有富貴之實,而無篡奪之名,豈不美哉?”當時議決。于是魏遣田文,趙遣公仲連,韓遣俠累為使往周,各赍金帛及土產之物,貢獻于威烈王,乞請冊命為侯伯。威烈王驚奇問道:“三卿既欲為諸侯,何不自立,乃復告于朕何也?”趙使公仲連奏道:“以三晉累世之強,自立誠是有余,必欲稟命,是不敢忘天子之尊耳。王若冊封三晉之君,俾使世篤忠貞,為周藩屏,于王室何不利焉?”周威烈王聞言大悅,即命內史策命,賜趙籍、韓虔、魏斯為侯,各以姓氏為國號,并賜黼冕圭璧全副。于是三家以王命立國,趙都中牟,韓都陽翟,魏都安邑,各立宗廟社稷,遣使遍告列國。列國亦多致賀,惟秦國棄晉附楚,獨不遣使致賀。

  周威烈王在位二十四年崩,子姬驕繼立,是為周安王。三家立國之后,便廢晉靖公為庶人,遷于純留居住,而分晉室余地。此所謂史稱“三家分晉”,自此之后,春秋時期徹底結束,正式進入戰國時代。晉自唐叔傳至靖公,凡二十九世,其祀遂絕。魏文侯乃召四方賢士以治魏國,于是文有李克、翟璜、田文、任座一班謀士,武有樂羊、吳起、西門豹,濟濟列滿朝綱。當時人才之盛,無出魏國之右者。秦人屢次加兵于魏,皆為吳起敗之。

  翟璜見邊境不安,遂進言國主道:“今秦國屢次來犯,全仗吳起備之;東方諸國若來,則誰任之?主公既知樂羊之能,奈何不使其將兵備邊,而縱其安閑于中山國中,盡享清福耶?”文侯聞奏,笑而不答。翟璜出朝,正逢李克,便將此事停之,并怪主公不答。李克笑道:“樂羊雖然善兵,然不愛其子,為取功名,當眾餐飲親子之肉。對親生骨肉尚且如此,況對君父哉?此管仲所以疑易牙之忠,諫止桓公重用之也。”翟璜乃悟。

  魏文侯因聞翟璜之奏,忽思中山地遠,必得親信之人為守,乃保無虞,遂命世子魏擊為中山君。魏擊受命出朝,往中山就任,路遇子貢之徒田子方乘敝車而來。世子慌忙下車,拱立道旁致敬,田子方卻驅車直過,傲然不顧。魏擊心懷不平,乃使人牽其車索,親上前質問道:“擊請問先生,富貴者驕人乎?貧賤者驕人乎?”田子方笑道:“自古以來,只有貧賤驕人,那有富貴驕人之理?國君而驕人,則不保社稷;大夫而驕人,則不保宗廟;楚靈王以驕亡其國,智伯瑤以驕亡其家。富貴之不足恃明矣!若夫貧賤之士,食不過藜藿,衣不過布褐,無求于人,無欲于世。惟好士之主,自樂而就之,言聽計合,勉為之留;不然,則浩然長往,誰能禁焉?武王能誅萬乘之紂,而不能屈首陽之二士,蓋貧賤之足貴如此!”太子擊聞而大悟,謝罪而去;乃至中山國就任國君,亦效己父禮賢下士,不敢驕人。

  當時魏軍雖然占領中山國,但其國人不服,叛亂時有發生,局勢動蕩。由是魏文侯以太子擊為君,復將靈壽(今河北平山)封給樂羊,命其率部駐守;并命李悝為中山國相,輔佐太子擊治理中山國。文侯不納翟璜之薦,亦因此故,并非僅為吳起殺妻食子也。由是在太子擊、李悝、樂羊三人共同努力之下,中山國局勢逐漸穩定,皆都成為魏國國土。魏國由此威勢大振,自南而北,對趙國形成兩面包抄。趙烈侯見宿敵中山雖滅,但換成與魏國為鄰,可謂前門趕狼,后門進虎,至此后悔不迭。魏文侯在出兵攻擊中山之時,又于沿途占領不少趙國之地;其后又出兵幫助韓國攻宋,又占領河內之地。是為彈鴉得雀,獲利最豐者。

  魏文侯四十一年,齊相田悼子去世,子田和繼位,田氏家族由此發生內亂。當時田會占據廩丘(今山東鄄城東北),請求趙國收留,趙烈侯籍同意。廩丘與趙國并不相連,中間相隔衛國,在田會投趙前,齊國勢力已經滲透到衛國,并控制廩丘。田會投趙,將廩丘及其附近大片衛國土地以獻,因與濮陽、館陶接壤,商業價值極大。田和聞而大怒,乃命田布為將,率軍進攻趙國。趙軍與齊戰不利,趙烈侯便請魏文侯、韓景侯出兵相助。趙、魏、韓聯軍與齊軍大戰,殺死齊軍三萬人,并獲取大量戰略物資。次年,趙、魏、韓聯軍大舉進攻齊國,一直攻到齊國長城,田和被迫割地求和。三晉在與齊國戰爭中,復獲得大片土地。魏文侯為使新得齊國土地與此前所占河內地區相連,便又攻占衛國朝歌附近數座城市。

  奪取大片國土之后,魏文侯欲攬人才治國,因聞說田子方不屈于太子擊威勢,益加禮敬,由是聘為軍師,待為好友。更因鄴郡介于上黨、邯鄲之間,與韓、趙二國為鄰,遂請其往鄴,以助西門豹守之。古鄴城建于春秋初期,相傳為齊桓公所筑,當時名為葵丘。因魏文侯被晉侯初封于鄴,故將鄴城當作魏國陪都,甚相看重,并命西門豹為鄴縣令。至此,復命田子方為鄴相。便說西門豹至鄴,見此地閭里蕭條,人民稀少,大感驚奇,便召父老至衙,問其所苦。父老皆都說道:“鄴城本為大邑,繁華所在。至今蕭條至此,只因苦為河伯娶婦耳。”西門豹愈奇,便問道:“河伯如何娶婦?汝等可詳言之。”父老答道:“我鄴城之地,有漳水自沾嶺而來,由沙城而東。河伯即漳河之神,其好美婦,必歲納一少女為夫人。”

  西門豹便問:“河伯既為神靈,娶人世之女為婦,卻是為何?”眾父老答道:“神靈之事,其誰知之?若擇婦嫁之,常保年豐歲稔,雨水調均;不然神怒,水波泛溢,漂溺人家。”西門豹又問:“是何人為此妖論?”父老答道:“乃巫覡所言,里豪及廷掾共倡行之。鄴人向畏水患,不敢不從,每年賦錢數百萬,為河伯娶婦之費。其實娶婦只用二三十萬,余則被巫覡、里豪及廷掾三家共分之。”西門豹怒道:“你等便容其如此肆意盤剝?”

  父老皆答道:“巫覡主其祝禱,三老、廷掾有科斂奔走之勞,分用公費,我等固所甘心。更有至苦者,乃是每當春初布種,巫覡便始遍訪里人,若見誰家女子有幾分顏色者,即云此女當為河伯夫人。村民當然不愿女為河伯之婦,便多將財帛買免,使巫覡別覓他女代之。如此敲詐一遍,方購貧民之女,充作河婦。如此一年一斂,誰能承之,故此十數年下來,國人逃亡過半,昔日繁華之都,便作荒涼僻邑。”正說至此處,人報縣丞田子方老爺到衙。

  西門豹急迎出府外,請至堂上敘禮讓座,并說以河伯娶婦之事。田子方大感興趣,由是問道:“未知這河伯長甚模樣,又是怎樣娶民間之女為婦者?”眾父老爭相答道:“河伯乃是神靈,誰人見過!其每年娶婦,都是巫覡一手操辦。每到立夏之日,先治齋宮于河上,鋪設絳帷床席,命女子沐浴更衣,居于齋宮之內。卜吉日編葦為舟,使女登舟浮于河上,流數十里乃被淹沒。城中富人皆愛其女,恐為河伯所娶,大都攜女遠竄,所以城中益空。”

  田子方聞而大笑,于是問道:“近十年來,鄴邑亦曾受漂溺之患否?”父老答道:“賴邑人歲歲獻女為婦,不曾觸怒河神,因此從無水患。”田子方冷笑不已,轉對西門豹說道:“本邑土高路遠,河水難達,有何水患?猶恐每逢歲旱,且有干枯之患,倒為實耳。”話音未落,眾父老皆道:“老爺此話不假。我等實不懼水,但恐水不能至也。”西門豹聞至此處,已明田子方之意,遂對眾父老道:“此處河伯既有靈驗,便是本邑黎民之福。當今歲嫁女之時,你等可來告我,本縣亦欲親往送親,并為汝等祈禱風調雨順,五谷豐登。”

  眾父老聞言踴躍而去,至期果然來稟,說巫覡及三老等在河上治備齋宮,已然相候縣令及縣丞大人。西門豹乃與田子方整具衣冠,親往河上,凡邑中官屬、三老、豪戶、里長、父老,莫不畢集。百姓遠近皆會,聚觀者數千人眾。西門豹與田子方在齋宮前坐定,吩咐衙役,將那巫覡喚來問話。不一刻,三老、里長等引大巫來見,乃是一年老婦人,年五十余歲,神態倨傲。又有小巫女弟二十余人,衣裳楚楚,悉持巾櫛、爐香之類,隨侍其后。

  西門豹亦不理她神情倨傲,只隨口問道:“河伯之事,信有之耶,或你等誣造,以此詐騙人財,圖害良家婦女性命?”那女巫叫道:“大人是何言耶?休要妄語,得罪神靈,其禍不小!老身年年為河伯送婦,怎說誣造?”田子方卻是和言悅色,對那巫覡揖首施禮道:“巫師之言,某深信之。則便勞動大巫,煩呼今歲之河伯婦來,使我等視之如何?”老巫咕噥道:“還是縣丞大人說話知禮。欲觀河伯新婦,有何不可?”乃顧命身后弟子,使喚新婦來見縣令及縣丞大人。時刻未久,新婦著華裳麗衣而至,給縣令大人行禮,臉上淚痕未干。西門豹看那女子,雖鮮衣素襪,但顏色中等。于是沖沖大怒,起身離座,謂巫嫗及三老眾人道:“河伯何等尊貴神祇?必娶殊色之女為婦,方才相稱。此女不佳,斷不可使為河伯夫人!”

  老巫聞而大驚,不答縣令,卻對三老說道:“若是誤了河伯娶婦吉辰,那還了得?”三老聞之,齊都著慌。西門豹哈哈大笑道:“這有何難?有道是好飯不怕遲,便煩大巫為我入報河伯,但傳太守之語,更當別求好女,于后日送之。河伯但有所怪罪,便送還報我知可也!”說罷此言,便向心腹隨從使個眼色。隨從會意,便引吏卒數人,上前抄抱起老巫,飛奔下堤,將其投之于河。老巫一路鬼哭狼嚎,撲通入水,再無聲息,三老及左右旁觀眾人,莫不驚駭失色。西門豹靜立俟之良久,不見水中動靜,乃對眾人道:“此老巫年邁不能干事,去河中許久,尚不回話,定是被河伯款住吃酒,忘卻時辰,命其弟子下水催之。”

  隨從聞言,復引吏卒又抱起老巫弟子一人,下堤投于河中。那女弟子嬌啼怪叫,自然又是一去不回。西門豹等候少頃,又對眾人道:“此弟子看似伶俐,怎地亦去何久?”復使弟子一人入水催之;稍頃又嫌其遲,更投一人,凡投弟子三人,皆是入水即沒。其余二十名弟子皆都兩股戰戰,盡往后縮,欲要逃走,眼見眾衙役虎視眈眈,卻又不敢。西門豹故作不悅道:“此皆是女子之流,傳語不明;兼且口饞,不能及時還報。且煩三老入河,明白言之。”三老方欲推辭,田子方已笑嘻嘻地說道:“公等年年替大巫辛勞,河伯之酒,焉能使其一人盡享?”西門豹接口喝道:“還不快去,即取回覆!”吏卒此時早明縣守意圖,由是大為振奮,不待大人隨從催促,早上前左牽右拽,不由分說,將三老推至河中,逐波而去。

  鄴郡邑人旁觀者看見此等情狀,皆為吐舌咂嘴,交頭接耳。那新婦此時早忘記自身恐懼悲傷,早已笑生雙頰,平添三分姿色。西門豹向河面恭敬以待,又過半個時辰,遂向眾人說道:“三老年高,兼且貪杯,想必是醉了,找不到來路,亦復不濟。還須得廷掾、豪長,有勞尊足,赴水宮往告。”那廷掾、里豪早已嚇得面如土色,流汗浹背,更有甚者,已屎尿齊流,遺在褲中。此時見郡守如此說法,遂一齊跪倒,皆都叩頭如同雞鉗碎米,流血滿面,堅不肯起。西門豹由是說道:“你等自己對眾人說罷,河伯娶婦之事,其實有諸?”田子方便登高臺,向眾人說道:“河水滔滔,去而不返,河伯安在?巫覡、三老及廷掾、里豪等十余年來,敲詐良民錢財,枉殺民間女子,該當何罪?”旁觀者皆道:“該當償命!”

  廷掾及里豪等眾人聞言更懼,復叩頭謝罪道:“我等從來都被巫嫗所欺,尚請大人恕罪!”西門豹到此方才收篷,故作大度道:“巫嫗已死,便饒你幾個狗命罷。今后再有言河伯娶婦者,即令其人為媒,往報河伯。”于是便命沒收廷掾、里豪、三老各年所掠財賦,悉都追出散還民間;又使父老即于百姓中,詢其年長無妻者,以巫覡座下眾女弟子嫁之。自此以后,鄴郡妖巫之風遂絕,百姓逃避在外者復還鄉里,鄴郡期年之后又為繁華豐邑。

  西門豹為除鄴郡旱災,又與田子方四處相度地形,視漳水可通之處,發民夫鑿渠共十二處,更立水閘,以引漳水入渠。如此既殺河勢,又得渠水浸灌田畝,使境內再無旱干之患。由是禾稼倍收,百姓樂業。今臨漳縣有西門渠,即西門豹當年所鑿。因鑿渠工程浩大,民不堪勞苦,于是懷怨。廷掾及里豪為報前仇,遂借此民憤,私告至魏文侯處,說鄴縣倉無存糧,庫無金銀,兵少裝備,西門豹治鄴不力。魏文侯遂到鄴縣視察,召見西門豹及田子方,以廷掾等奏章責之。西門豹奏道:“幸田先生提前教我,必知彼等將以此誣陷臣也。”

  魏文侯問道:“卿此言何意?”田子方奏道:“臣聞王者使民富,霸者使軍強,亡國之君使國庫充盈。鄴邑官倉無糧,因儲于民家;金庫無銀,散于民間;武庫無兵,因縣中人人皆兵,兵器都在手中。大王若不信臣,便請登城觀之。”魏文侯便遂西門豹登城,觀其擂鼓三通。第一通鼓,鄴縣百姓披盔帶甲,執兵迅速集合;第二通鼓,老幼以車載糧而至;第三通鼓,列陣已成,盔明甲亮,器械整肅,堅不可摧。魏文侯大喜道:“孤信卿之能矣,便請罷兵。”西門豹道:“不可,民可信而不可欺。今既集之,若復隨意解散,民則被受騙之辱。燕王常侵我疆土,掠我百姓,不如便趁此兵,以攻燕國。”魏文侯喜而從之,便以西門豹為將,田子方為軍師,出兵北伐。西門豹由是發兵攻燕,盡復失地以歸。

  西門豹治鄴,清廉刻苦,不謀私利,更不向朝中諸卿行賄。魏文侯身側近臣忌之,聯名獻諂。西門豹還都述職,魏文侯便要收回印信,另委他人治鄴。西門豹便知其意,于是請求道:“臣今知當如何治鄴矣。請再許臣一任,若不能治鄴,愿受死刑。”魏文侯準奏,再許以一年之期。西門豹回鄴,于是搜刮百姓,重賄討好文侯左右。一年之后,西門豹還都,魏文侯親自出宮迎接,大贊治鄴之功。西門豹將向朝中近臣行賄之事說明,然后奏道:“臣昔治鄴有功,主公欲罷我職;今以貪腐治鄴,主公反贊我有功。若是如此治鄴,臣請辭職。”正是:道聽途說終是假,親眼得見方為真!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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