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記不得自己的缺點,反倒是喜歡對別人指指點點。
那日派出所中的瑣事,至今還記憶猶新。
“這個魚不是野生的,你們寫個保證書就可以回去了!”所長有些不高興地說。
同伴幾人拿著自己寫的保證書上前檢查,卻被所長刁難。見狀,我索性不給他看,又默默地拿回去重寫。待到第二遍交去檢查時仍被刻意刁難,話語甚是欺人。
“誰給你說這個魚是野生的?還上交,就你這死樣!”所長笑臉看著保證書,邊看邊說。
我憤憤不平道:“我們本來就是準備交到上面的。”
“別給我講這些!”所長再次笑著臉說道。
“騙你是兒子!”我不勝其煩地說。
“別跟我說這些沒用的,不對勁就把你幾個先抓進去關著再說!”所長再次笑臉相迎道。
想到繁花,我開始打算,反正和她已經淪落這般田地了,干脆破罐子破摔算了。于是我挑釁道:“你關啊,來,手銬銬上啊!”我將雙手并攏對著他伸了出去。
所長見狀馬上就怒了,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朝我走過來,邊走邊說:“就你這樣一個小屁孩,你鬧什么,你以為我沒這個能力送你去坐牢啊?”接著同伴們拉住了我,勸我不要激怒警察,否則誰都沒好下場。一旁的白朗一邊推搡著我一邊擺出要打我的架勢,所長沖上來看樣子也是想動手打我,同伴們拉住了我,其余人拉住了所長,并一直對我勸說,風頭才有所變小。
“我直接告訴你,你別在這里剛,不對頭就先抓你進去關個三五年,你以為我不敢?雜種!”所長手指著我罵道。
一旁的警察又說:“這個人我一點都不想看到他,話都不想和他說,愚蠢至極!”
白朗在一旁辱罵道:“讀書的時候就這個樣子了,做錯事情,人家老師說什么都不聽!怪不得成現在這樣子,在外面勾搭的是些什么狐朋狗友,混成這死樣!還講什么狗屁義氣,現在誰跟你講義氣?你以為你上去頂嘴你就很牛啊?你和人家硬什么,沒頭沒腦的狗東西!”這類似的話,白朗在派出所中說了一兩個小時,而我選擇沉默。
我沉默了,原來這就是人們對我的態度,他們生怕我單方面的抵抗而拖累他們全部人,我覺得我完全沒有說話的必要了,溝通的成本已經大到我寧愿被曲解了。我低下頭,想著她,因為她我什么都不怕了,自暴自棄算了。
“一會兒去好好給人家所長道個歉,聽到沒!”白朗一臉嫌棄地看著我說。
我沒說話,沉下去的頭也沒再抬起來過。白朗說:“知道一會兒怎么道歉嗎?怕你一會兒不懂怎么道歉,你先在這里演示一遍給我們看看。”
我心里很是不爽,不屑地說:“不用你教。”
白朗一副大人教訓小孩的臉嘴,向身旁的人們說:“看到沒,還是這樣子,還沒覺悟!”接著白朗一直在和被抓的同伴們數落著我這些年來的不是,重要的一句是:“要是在外國是要叫家長來給人家跪下道歉的!”
聽到這話后我心里舒暢多了,如你所愿,反正我也是自暴自棄,我要讓你們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條狗。在人們紛紛議論著我的不是的時候,我一直想的是我和她的一切。我心想:反正我和繁花已經成這樣了,這些算的了什么,讓我死了更好過,反正在他們眼里我就是個笑話。想到這些,我眼淚止不住往下掉,我生怕他們認為我是因為剛才的事才哭的,所以我一直把眼淚往肚子里咽。但任憑我怎么強忍,眼里還是沖出幾滴放蕩不羈的淚水。
過后,我走到所長面前說:“對不起,所長。”緊接著我跪在地上,頭用力地砸在地上磕了個頭,正準備磕第二個就被人們拉住了,人們并說“沒必要這樣,多大點事情嘛”。所長看著手機,未發一言一語。而我像是完成任務一樣,像白朗說的一樣給人家跪下,這樣他才有說服力,才有面子,才心滿意足。
走出派出所,我光著腳一人離開。接我們的人開車我不坐,因為我知道在車上白朗那副臉嘴肯定會變本加厲,我是忍受不了的。我一人沮喪地走著,我強忍著淚水,走出派出所我再也忍不住了,淚水奪眶而出,哭聲甚是悲慘。這一刻于我而言,一切都無所謂了,就算我光著腳,光著上身在街道上嚎啕大哭又怎么樣,我也不在乎別人怎么看我了,反正所有人都認為我就是條卑賤的狗。因為繁花很堅決的要離開我,讓我覺得一切都沒有了意義,一切都無所謂,所以我也自暴自棄算了。
走了一段距離后,我被他們強行拉上了車,但我一直在抵抗,我希望他們將我“放生”,讓我走到路邊的懸崖上一死了之算了。于是,在舅舅一把抱住我要拉我上車時,我倒在了他的懷里,我抽噎著說:“幺舅,嗚嗚,我求求你了,你讓我走,嗚嗚嗚…”舅舅抱住我說:“你都知道我是你幺舅,你平常也幺舅幺舅的喊我,那你要聽我的話啊,快上車。”此時,白朗沖下車來脫掉腳上的拖鞋,拿在手上說:“幺舅,你放開,讓我來。”我背對著白朗,但我知道,他是要打我。舅舅對白朗說:“別這樣。”
我還是被強行拉上了車里,在車上我與白朗大吵了起來。白朗一直喋喋不休,于是我在大哭中吼道:“如果別人說什么你都信,那我這張嘴長來是干什么的?”在車中不停的爭吵,使我越加想要被“放生”。我說:“二舅,開車門,我下車,我不想和他吵。”于是我拉了一下車門,但卻沒打開。我沒有得以下車,舅舅們的勸阻,白朗才停止了羞辱。一路艱難地回到了家中,但也避免不了一頓吵罵,看著鄰居們紛紛議論著,少不了冷嘲熱諷,人們就是這么惡心,你讓我怎么能好好的愛這個世界啊?
電話里,我向繁花傾訴著我的悲傷,她卻讓我失望到底。當所有人都沒有給我好臉嘴的時候,她是我覺得唯一的依靠和最治愈的港灣,但是她卻說出了這番話:“關我什么事,是你的事,你給我說干嘛?與我無關,管你怎么樣!”聽到她毫不在意且又打擊我的一番話,仍未打消我想去東部新區找她的念頭,雖然她也不準我去找她,但是我仍堅持要奔向她。繁花說:“你最好別來,我很忙,我沒時間見你,看見你我就惡心!”我沒有抱怨,但有些氣餒,不過我仍要奔赴。
就在準備遠走他鄉的前夕,媽媽逼迫我:“如果你執意要走,你以后都見不到我了,我明天就不上班了。”因為我并未告訴媽媽我的行蹤,所以媽媽才出此言。事先,我也并未打算告訴媽媽我要離開的事情,但看在出事之后她仍心平氣和的和我交談,我妥協了。不過我并未給她說我的初衷是為見繁花才出走的,但同時也是因為人們的喋喋不休逼迫我,所以我不得不離開。
最后,我抱著心如死灰的念頭聽她的,朝她指定的地方而去。離開前,我一直打到天黑的籃球。那一刻我意識到,可能以后就不能再碰這東西了,這次好好打個夠吧!
次日清晨,我踏上了離開這里的班車,開始了我遙遠的路途。少年可曾他鄉,也曾夢與遠方。我默默地背上行囊,離開了這坐城市的喧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