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你買東西，就買些這?。　蹦∏锟迒手?，看著手里的紅紙和燈籠，不情不愿道：“拿我當免費勞力就算了，還不給我也買點新年賀禮，真真是吃力不討好！”

　　溫月之聽著莫小秋的抱怨，感覺全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四處看了看，見前面有個捏泥人的小攤子，趕緊拉了拉莫小秋的袖子，說道：“快走快走！前頭就有你的新年賀禮！”

　　莫小秋看著溫月之友好的跟那小攤販說了幾句話，又回頭指著他比劃了一會，又看著小攤販胸有成竹的猛點頭，張牙舞爪的鼓搗了半天，末了給溫月之手里放了一團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最后看著溫月之將那個臉歪眼斜，腿和屁股都分不清楚的東西小心捧到他跟前，興致勃勃的跟他說：“小秋！我讓那個小哥捏了一個你！”——的時候，簡直已經無力吐槽。

　　他伸出手戳了戳那個四不像的泥人，強迫自己接受了這個很不像樣的禮物，郁悶道：“罷了罷了，再怎么也是你的一片心意，我就勉為其難的收下吧。不過，你買這么多紅紙干啥，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預備成親呢！”

　　溫月之臉上一熱，咬牙切齒的錘了他一拳：“再胡說，咱兩就打一架！”

　　“哎呦哎呦好阿月，我錯了我錯了，你這動不動就喜歡找我打架的習慣得改了啊，要是哪天我不在了，我看你找誰打架去！”見莫小秋抱著一堆東西仍嘻嘻哈哈的沒個正經，溫月之氣的轉頭就走，莫小秋見狀急了，忙跟上她賠罪道：“阿月！別走這么快呀！哎呀你別生氣我開玩笑的哈哈哈，阿月阿月！”

　　第二日便是除夕，只是好日子沒碰上個好天氣，冷風吹的又急又緊。李景言坐在馬車內，臉色陰沉。這日早朝后，皇帝將他留下，堂堂九五之尊，他的親兄長，只因為聽聞民間百姓對他有些贊美之言，便對他明里暗里的敲打警示。縱使他這些年征戰沙場，平定四方，也消不去這位皇兄對他的半分疑慮。李景言揉了揉眉心，積壓多年的怨恨與憤怒在此刻如同兇猛的野獸，狠狠地噬咬著他的理智。

　　“王爺，到府上了?！避嚪虻脑捝陨宰尷罹把岳亓诵┧季w，他撩開車簾下車，卻一眼望見大門兩旁不知道何時高高掛起了兩個紅燈籠，他愣了愣，才想起今天是除夕。他看著那兩個喜氣洋洋的燈籠，不知怎么的，心底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暖流，眼底的寒意逐漸消融，嘴邊也不自覺的有了些笑意。見趙伯沒有像往常一樣出來迎接，李景言便不再停留，快步朝內院走去。還沒走幾步，他就聽見院里傳來一陣嘰嘰喳喳的聲響，一個清脆的女聲喊道：“小何！你別涂太多漿糊，那樣貼不上！紙都濕了！”另一個像是家丁的聲音，連連答應了，又有一個蒼老的聲音咳了兩聲，引的兩個婦女嘰里呱啦的一陣問候，而這所有的聲音，都隨著李景言的出現戛然而止。

　　溫月之雙手托著一張福字，還來不及放下，也沒法行禮，只能尷尬的說了一聲：“王爺?！彼娎罹把悦鏌o表情，以為是見到他們自作主張貼年畫窗花生氣了，連忙說：“王爺，那個……這其實都是奴婢的意思，想給王爺圖個喜慶。”剩下的幾人低了頭，也都不敢說話。

　　李景言看了看他的院子，他喜靜，下人們除了干些必要的活兒，很少來打擾他，院子總是安靜又冷清的。而此時他幾間屋子的門窗上都被貼上了大紅色的窗花，鮮艷的紅紙如同燃燒的火，無端的驅散了些寒意。他看了看臺階上站著的少女，她正拿著年畫手足無措，一雙黑眼睛卻還不忘時不時的偷偷看看他的臉色。趙伯和兩個做飯的嬤嬤，帶著兩個小廝，站在桃樹跟前，旁邊的石桌上滿是漿糊和剪壞的紅紙。李景言覺得心里有一塊地方輕輕的動了動，隨之而來的小小的歡喜讓他的眼眶有些發潮。

　　但這一切轉瞬即逝。他看了看忙活的眾人，應景的微笑了一下，說道：“多謝你們了。今日除夕，大家也都回家跟家人吃個團圓飯吧。”說完，便徑自回了屋，留下一眾人等面面相覷。

　　夜幕降臨，萬家歡慶的時刻在滿天璀璨的煙火中開啟。溫月之頂著震耳欲聾的鞭炮聲，急急的端著兩盤冒著熱氣的餃子沖進了李景言的屋子，看著李景言微怒的臉色，溫月之汗毛倒豎，但也只能先硬著頭皮將餃子放在他跟前，才戰戰兢兢的說道：“王爺，屬下魯莽，實在是對不住。剛出鍋的餃子，太燙手了?！?p>　　李景言：“…………”

　　溫月之卻并沒有放過他的意思，雀躍道：“王爺，你說讓趙伯他們回家過年，他們臨走前幫我包了好些餃子，都是為了給您吃的，三鮮餡的，快嘗嘗！”

　　李景言見她一臉期待，又看著面前的餃子一個個煮的晶瑩剔透，胖乎乎的十分可愛，夾起一個送入口中，鮮美的滋味在口中化開，他想到以前的除夕夜都是和一幫將士稀里糊涂的過，能安然的吃上一盤餃子，這么多年來還是頭一次。

　　李景言默默吃了半晌，問道：“你為何要留下。”

　　溫月之覺得他這個問題問的很莫名其妙：“王爺，您讓我入府做事，我自然得時時刻刻留在您跟前啊?！?p>　　“是嗎?！崩罹把蕴ь^，一雙眸子清澈的猶如一潭湖水：“無論怎樣，都跟在本王身邊？”

　　溫月之更加莫名其妙了，但她還是鄭重的點了點頭，說道：“嗯。”

　　“倘若有一天，你發現你眼里心里的本王，不是你想象中的那個樣子呢？”李景言盯著她，想從她的眼神表情里找到哪怕一絲一毫的遲疑與猶豫，可溫月之笑了，她眉眼彎彎，臉頰因為屋內的暖意染上了一層紅暈，笑容在她嘴邊綻開，讓她看起來明媚如春日的桃花：“王爺，世上沒有那么多的如果，我眼里心里的王爺是什么樣子，那王爺就是什么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