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一進家門，就看見一出好戲。
莫桑的臉上有血流下來，面前是和關上的門連在一起的墻壁，背后是‘啊……’的尖叫聲。
有必要申明一點。
作為一個健全的男人，面對剛才那種情況，眼睛不受自己控制。
雖然莫桑用最快的速度接管了脖子的主動權，但是眼神，眼神它自己，還是……游遍了對方身體上每一個成熟的部位，并盡可能讓時間和視線在她的遮蔽物邊緣靜止。
那一瞬間得到的美好事物，像是山巔的積雪、雨夜的森林，或者是掛在祭壇上的滿月……
總而言之，她是一個純潔的孩子，至少看起來是這樣。
至于我是什么？我是一塊沒泡過海水的老石頭……莫桑抹了一下鼻子，整個人出奇的清醒。
一夜未睡的困意，似乎隨著鼻腔中涌出來的溫熱，一同流出體外。
另外一邊，羅拉死死地抱著被子，經歷了最初的呆滯，以及反應過來的失聲尖叫后……
漸漸的……她好像是哭了？
開什么玩笑，一個莽到連龍都敢捅的人，居然會哭，我絕對是聽錯了。
感受到背后似有似無的抽泣聲，莫桑進退維谷。
這樣的局面下，似乎找不到任何應對的方式。
或許，我應該說點什么？或者是安慰之類的話……
不，冷靜下來……
她在哭。
面對一個正在哭泣的女孩子，而且還是因為你的所作所為，而哭泣的女孩子……
現在最應該做的是……
逃跑！
“你要去哪里……”
莫桑剛剛把手放在門把上，背后就傳來女人無助的聲音。
還沒弄清楚狀況的莫桑，頭暈目眩地回答：“等你什么時候想要穿衣服，我再回來的?！?p> “可是你根本沒有給我準備衣服??！”
“什么？”
面對羅拉帶著哭腔的控訴，莫桑眼睛瞪大。
大約五秒。
他的思考停止了。
然后在大腦重新運轉起來后，他聲嘶力竭的回答，讓羅拉同樣瞪大眼睛。
“我不是告訴你，更換的衣服放在床頭了嗎？”
“你什么時候告訴我了？”
“起床后，第一時間就告訴你了！”
“我沒有聽見……”
“我確定有說?！?p> 你一句，我一句，兩個人看似在糾結，一個無關緊要的‘聽力’問題。
實際上，他們拼命爭辯的原因，其實是：
——她不會以為我故意不準備衣服的吧？
——他不會以為我故意不穿衣服吧？
此時此刻，背對著的兩個人，表情格外的一致。
……
在莫桑示意的地方，羅拉找到了一整套的女式衣服。
“他進門后表情那么奇怪，不會是覺得我是一個喜歡光著屁股，就到處跑的女人吧？”
她一邊把衣服穿上去，一邊思考著這個問題，心里微微有些難受。
當然，如果她真的去問莫桑這個問題，得到的肯定是否定的答案。
比起關心她是不是刻意在自己面前不穿衣服這一件事……
莫桑更想研究的是，她左大腿內側那一顆痣產生的原因，以及它的可持續發展方式。
“衣服放在這么顯眼的位置，我為什么會沒看見?！?p> 確認衣服穿戴無誤后，羅拉用力搓了搓發燙的臉頰，小聲地抱怨。
剛才走光的事情，自己雖然屬于吃虧的一方，但還真的怪不了莫桑。
畢竟衣服他準備了，也有告訴自己放在什么地方，只是自己起床的時候沒有聽見。
但是再怎么說，被人看光的事情，還是會讓人心臟怦怦跳。
不過，他也就看了一、兩秒的時間，應該來不及發現什么吧？
羅拉心煩意亂。
她從床上的梯子爬下來，偷偷地喵了莫桑一眼，情緒反而平復下來。
因為后者的臉上風平浪靜，不見一絲波瀾。
他根本沒把我走光當一回事吧？
說起來，從昨天見面開始，不管是說話的姿態，還是給我上藥的方式，莫桑完全就是一副長輩的做派。他應該對我的身體沒有興趣，就是不小心撞上了，不至于去想奇怪的事情。
看著對方平靜的表情，羅拉稍微安心了一點。
只是，當莫桑再一次從面前走過的時候，她突然察覺到了一個細節。
奇怪，他的手是不是在抖?。?p> 羅拉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面前這個人，明明哪里都很正常，唯獨是手抖個不?！粫鞘裁粗尾缓玫募膊“?？
“那個，你的手一直在顫，沒問題嗎？”
羅拉觀察了一會，覺得顫動得還挺嚴重的，忍不住問了一句。
問題才提出來，莫桑的手就不再抖了，一瞬間穩如磐石。
他的答復很簡單：“你還沒吃飯吧？”
“還沒有?！?p> “我出門前，不是讓你先吃了？過來一起吧。”
就這樣，羅拉被對方輕而易舉地轉移了注意力。
當來到餐桌前坐下的時候，她已經忘記前一刻自己問過什么了。
因為桌子上的飯菜已經放了一段時間，此刻莫桑正在旁邊，用火爐為它們加熱。
“你平時就吃這種東西嗎？”
看著放在火爐旁邊的那些略顯寒酸的菜，羅拉旁敲側擊地問。
“有什么問題？”
“長期吃這些東西，不補充肉類魚類，你的營養會跟不上吧？”
羅拉已經觀察過莫桑的體型，明顯是比一般人要消瘦一圈，纖細的手臂也有青筋暴露在外。
“你以為這里是什么大城市嗎？住在村里的人，都是吃這些東西的?！?p> “可是你明明可以到大城市去過正常的生活。不論是靠你的見識，還是那些寫信給你的人。為什么還要花費時間，去抄那些賺不到多少賞金的任務。”
“那是因為……”
莫桑本來想要解釋。
但是他突然停住，回頭看向背后的書架，然后又看著羅拉，后知后覺地問了另一個問題。
“你看我的東西了？”
穿在腿上的布料被用力地抓皺，羅拉才發現自己把信件、任務之類的事、都給說漏嘴了。
她的眼睛瞥向腳下的地板，沒有去看莫桑的臉，嘴中用微不足道的‘對不起……’回答。
“看什么了？”
面對莫桑的質問，羅拉沒有抬起頭。
“你放在書架上的信，我走過去的時候，把它碰掉下來。我看見里面有我在獵人學院導師的信，就拆開來看了，就是和回龍術有關的那一封……”
“還有嗎？”
“你放在桌子上的那些工會任務，我也看了……”
“然后呢？”
“剛才，剛才我沒忍住，還私自拿了那一份《櫻尾龍遷徙路線的假設》下來看?！?p> “還有？”
“沒了。”
羅拉老實地交代罪行。
始終不敢抬起來的頭，越來越低，都快栽在地板上了。
“啊哈哈，我該怎么辦啊……”
隨著時間的流逝，她不自覺地開始大口呼氣，因為莫桑沒有說話，反而給人更大的壓力。
現在回想起來，自己為什么會在未經許可的情況下，就去偷看別人的隱私。
徹頭徹尾的下流行徑……
心臟猛然地跳動了一下，因為感受到周圍有來回的腳步聲。這些腳步從自己身邊經過，然后遠去，聽起來他應該正在確認自己話的準確性，或者是看看有沒有東西丟失吧？
請不要把我趕出去——羅拉面如死灰，她愿意接受任何的懲罰，但是不管是那些信件、任務還是櫻尾龍的問題都沒有答案，以及在天上盤旋的銀龍王帶來的威脅，都不想離開這里。
不知不覺已經緊張地閉上眼睛，然后聽見……
“菜熱好了，過來吃飯吧?！?p> ……誒？
羅拉驚恐萬分地睜開眼瞼，只見莫桑坐在餐桌的另外一面。
他從盤子里面切下一塊蔬菜、一塊面包，放到嘴里慢慢咀嚼，臉上看不見一絲生氣的痕跡。
仔細一想，剛才聽見的那些腳步聲，似乎是他在把飯菜從火爐端到桌子上發出來的。
這，不對吧……
羅拉原本以為要接受很可怕的審判，但是自己偷看資料的事情，莫桑好像并不太在意。
至少從他現在臉上的表情來看，偷看的事情在自己交代完畢后，就已經結束了……也就是說，不管我說自己看了什么，他都會相信？
羅拉一臉呆滯。
那，那我為什么要一下子全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