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頻繁的開始做夢。
夢的場景停在了那個雨夜。我看著自己在師父的房間發瘋似的磕頭,求他寫信。我像抹游魂漂浮在頂上,看著我和他的一言一行。
也許是第三者的視角,我才能看清楚桌上確實是信紙。我已經不知道這是我夢中企盼,還是確實有那么一張紙鋪在桌上。
我看著自己打翻了桌子上的筆墨紙硯,將所有的東西一掃而盡,像個瘋子一樣歇斯底里。接下來不過是場景的重現。
我忘了我那天到底有沒有磕頭,夢境與現實的界限對我來說已經愈來愈模糊。我已不知道自己在夢的第幾層。但我知道當我醒來后,一切都將塵埃落定。
在這場以我的視角展開的夢境,我確確實實是個局外人。
我認命了。亂臣賊子的命。
夢醒后,是師兄登基的消息。新的國家,新帝登基,當真氣派非凡。我以同門師兄弟的身份被邀入宮中赴宴。
我坐在他的左下,觥籌交錯間,我仿佛又回到了在舊國皇宮的日子。顛沛流離就像是一場幻夢,前朝的臣子沒有任何抵抗就成了新朝的開國功臣。美麗的舞女穿著靡麗的裙像花朵一樣在殿內旋轉,美酒的香氣,熱鬧的人聲散逸,我覺得我有些醉了。
我抹了把臉,讓發燙的臉頰努力地涼下來,但卻只覺得周遭的氣溫越來越高。我又抬頭看了看龍椅上意氣風發,在這暗流涌動的氛圍里還游刃有余的師兄,他越來越像一個皇帝了。
我看著他,呵呵笑了起來。他注意到我這里,溫柔地笑了起來,問我是不是醉了,要不要休息。
我看著他,傻乎乎地笑,“你能把大傻子還給我嗎?”
他依然保持著微笑的模樣,然后特別恩準讓兩個太監帶我出去放風。
夜色冰冷,我出了大殿就被冰的一個機靈,我讓兩個太監自行離去,然后自己跌跌撞撞的來到御花園的池塘邊。
新帝說不要鋪張浪費,因此皇宮還是舊國的皇宮,為了送美女,我后宮的路摸的比自己家都熟。無能的君主被斬首,死后甚至連墓地都沒有,一卷草席,意味著舊朝的終結。
我在袖子里掏了半天,掏出了在案上摸的兩塊栗子糕,扳碎了往池子里扔。魚兒依然還是圍聚上來爭搶著吃食,這些紅尾胖頭大鯉魚還真是悠閑,新朝舊朝怎么更替,他們都能吃的膘肥體壯。
兩塊糕很快喂完了,魚還是慢悠悠地游似乎不愿意散去,我從地上撿了一塊石子,狠狠地甩進水中,魚兒四散驚逃,我仰頭哈哈大笑起來,眼淚流個不停。
“把你們主子叫來,就說我有話跟他說。”我看了看陰影處,我知道這句話一定會被傳到。
果然,師兄很快就來了,離席的他仍然一襲白衣,好像我們第一次見面時。
“傻子,你看”我把手伸到他的面前,“沒有你,我也過得很好。我在慕容家,他們都很寵我。”
“那很好。”他就像戲臺上的白臉,只有一個表情。
“師兄,你能帶我去烽火臺看看嗎?”我把他的手放在我的頭上,“今晚是新國建立第一天,煙火一定很熱鬧,我想看煙火。”
他定定看了我半晌,說了聲,“好。”
我東倒西歪的爬上城樓時,煙火放的正盛,我拒絕了他的攙扶,在城樓上大吐特吐。他就在一旁看著,像個寡淡的影子。
我邊吐邊看煙火,大概也是天下獨一份。我拉了拉他的衣袖,他疑惑轉頭看我。我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師兄,我們師兄弟緣分就到這里啦。”我踮起腳拍了拍他的肩,“此去一別,不知何時再見,那就后會無期吧。”
終于輪到我能瀟灑說出這種不負責任的話,我看到他眼里有明顯的錯愕,但是這一切的一切都將不再是問題。
“走水啦!”底下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但我倆已經無暇顧及。
因為我掏出了匕首利落地割了他的喉。
我認命啦,亂臣賊子的命。
我天生反骨,自由散漫慣了,不管是夢中的人還是夢中的場景,不符合我心意,我便要斬個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