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過了半月,陳家來人了,接著水漾的手上便多了一張帖子,是陳蔚堂約她一聚。水漾想了想便同意了,她想若是將陳蔚堂說服,讓他同意退親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地點約在洛城一家有名的西餐廳??粗郎蠟樗c的咖啡,水漾對此很滿意。她忍不住瞧向對面坐著的男人。清爽短發梳得整齊,有一雙映著星子的眼眸和一張泛白的薄唇。他皮膚很白,但白的不像水漾見過的洋人,他的白是帶著一些病態的白。
水漾垂下眼簾,用小勺子輕輕攪拌手里的咖啡,斟酌著開口道:“蔚堂哥哥,我從小將你當嫡親的兄長看待,你應當知道我對你只是兄妹之情,所以......”
陳蔚堂了然地笑笑,那一笑竟晃花了水漾的眼。“水漾,你從小到大所有的愿望,我沒有一個不是盡力去替你實現的。就連當初你嚷嚷著要出國留學,我也是幫你去勸孟伯父。但如今你想要退婚,我可真是虧大了?!标愇堤冒腴_玩笑地說道,但笑容里的苦澀卻是真真切切。只可惜,低著頭攪拌咖啡的水漾并沒有看到。
而此時的陳蔚堂卻像是下定某種決心似的,他抬眼看著水漾,眼里的情意濃得化不開,聲音溫柔得像是要蠱惑水漾一般:“我只有一個要求,你答應,我就幫你,可好?”尾音輕得像風,只是里面帶有濃濃的哀求,就怕被對面心愛的姑娘拒絕。
水漾一時不忍心拒絕他。一是因為不忍心這樣對待從小到大什么都依著自己的哥哥;二則是,退婚后的自由生活實在是太誘人了。但陳蔚堂開出的條件卻讓水漾猶豫了——他要她與他結婚一年,一年后水漾可以離婚,也可以選擇繼續和他生活在一起。并且在兩人成為夫妻的這段時日,他也不會強求水漾做任何她不愿意做的事。
他要的只是水漾成為他的妻子,哪怕只有一年都好。陳蔚堂心里默默地想。
見水漾沒有回答,陳蔚堂心中酸澀,又怕被她看出,于是強撐著笑道:“你總要給我些時間來勸勸兩家老人吧。要不你先考慮考慮,我回去再想想其他辦法。”
陳蔚堂到底還是不忍逼迫水漾,直到離開,也沒再提起這件事。
但繼兩人見面后的第三天,陳蔚堂卻接到了來自孟府的電話。水漾她終究還是同意了。
聽到水漾親口說出“我答應你”的那一刻,陳蔚堂先是高興得想要不顧平時穩重的形象跳起來,后來又想到這鏡中月水中花一般的婚姻,一下子頹廢地陷在了沙發里露出苦笑,竟一時不知道是該開心還是該難過。
他愛水漾,愛到他無法拒絕水漾的任何要求。從他八歲那年第一次見到水漾時,他就知道,這個女人,是他的毒。不動聲色地浸入他的心臟。無色無味,也無藥可解。
他還記得,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水漾卻毫不見外地要求他為她去摘水塘中央的那枝蘆花。
那時還是初春,水塘上還浮著幾塊未融化的薄冰。面對這無禮的要求,他卻一口答應下來,迅速將身上厚實的棉衣脫下,一頭扎進冰冷的水塘里,只為給她摘下那枝最美麗的蘆花。
盡管他凍得渾身打顫,但當他親手將那枝蘆花送到水漾手上,水漾露出燦爛的微笑時,他突然就覺得不冷了。因為對他來說,某人的笑容比此時給他十床棉被還要覺得暖和。
即使后來他因此大病一場,從那以后一直疾病纏身,身體到現在也不太康健。但他從來都沒有怨怪過水漾,他為水漾做任何事都心甘情愿,無怨無悔。
只是這次終于自私了一回。他只是不想讓自己在這世間留下什么遺憾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