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凌轉頭看著男子,還未開口,男子已然開口道:“顧姑娘可先行處理家事,在下不打擾。”
顧凌聞言,只覺這人應當是個十分有教養之人,好感度不斷提升。正所謂家丑不可外揚,無論她怎么恨顧府,她都沒打算、也沒心思去讓外人知道這些府中腌臜丑事。
然而,男子并沒有打算離開的意圖,只是事不關已地站在那里,不言一語,逗弄著飛落在掌心的白鴿。
顧凌眉頭緊蹙,雖說這人于自己有恩,但兩人也不是什么熟人,他也沒開口求什么回報,看這一身率性的打扮,像是不拘小節的自由人。只是,一個大男人就這樣公然地站在她家,好像有那么一絲的怪異,微笑著開口問道:“閣下,還有事?”
“無事。”男子撫摸著白鴿頭頂潔白透亮的羽毛,頭都不抬地答道。
顧凌的眉毛擰得更緊了,心里不忘腹誹道:“你無事還站在這里,等著喝西北風?”
然而,這話她是說不出來的,縱然心里有那么一點的不舒服,但好歹人家剛救過她,她怎么著都不能過河拆橋、擺臉色給人看,故而淡笑道:“那閣下是否可以離開了?我看閣下也是個頗有風度之人,應該不屑于看這種女子之間的骯臟較量。”
“哈哈”男子看了顧凌一眼,手中撫摸愛鴿的動作稍微一頓,若有所思地打量著顧凌,只覺得這人十分有趣。續道:“那還真是巧了,在下別的不感興趣,偏偏就對這家族秘聞有趣。怎么,顧姑娘這是要趕在下走?”說著便幽怨地看了顧凌一眼,狀似不經意地發牢騷道:“行醫之人,手比命貴。想我方才才出力相救,不想顧姑娘如此不念恩情,竟連一口水也討不得。”
“凌一。”
“在。”
男子換了換姿勢,懶散地站著,聽聞顧凌叫自己的手下,眼中的笑意愈加明顯,滿意地點了點頭,似在說:“還算有點良心,孺子可教。”
只是,他臉上的笑意還未散去,便聽見顧凌毫不客氣的說道:“送客。”
那尷尬不已模樣,讓人差點捧腹大笑。
“送、送客?”凌一突然出現在她的身旁,悄悄地驚訝道,好像是在確定她的話意。
“嗯……”顧凌心念百轉著,得寸進尺是為大忌,這人,似乎有點忘乎所以、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了。
她是感謝他的出手相助沒錯,但這并不意味著這人可以拿這事要挾她。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的道理,她懂得。但這并不意味著她會遵循他的話,對他越矩的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恩人變仇人,在她這里從沒有不可逾越的鴻溝。
“請吧!”顧凌挺直了腰桿,十分漠然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男子看顧凌這認真的模樣,便知她并非在開玩笑,收起臉上的玩味,意味深長地望著遠方,道:“現在不行,有人要來了。”
顧凌頓感狐疑,有人?這里除了他們還有會有誰出現在這里?清凈了兩年的小院還會招來哪些不速之客?便瞪大了眼睛問道:“有人?你說的是誰?”
男子卻并未答話,只是煞有其事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袖,輕柔地摸了摸肩頭的白鴿,一本正經地面對正門。
霎時,緊張的氛圍在這座小院無端形成,鋪天蓋地地向眾人襲來,竟連在死亡的邊緣不斷掙扎的母女倆人都忘得干凈。
“嗬!吁!”
無數聲聲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的呼喊徹底打破小院的寧靜。
院中眾人的精神立即緊繃,手緊緊地握著腰身的佩劍。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顧凌突然向后退了幾步,站在凌五的旁邊,低聲吩咐了幾句。
凌五毫不含糊地聽令行事,沒有任何的疑問,立即悄聲往房內走去。
安排好一切之后,顧凌又恢復了那輕松自如的模樣,踱步到男子身旁,抬了抬問道:“喂,你知道來人是誰?”
男子不答話,只是定定地站著。
顧凌覺得自討沒趣,便閉口不言。男子卻突然開口了,“看這架勢,估計人挺多的。我還以為你的第一反應是跑?”
“看不起誰?這是我家,該走的永遠不是我。”顧凌聽著這看不起人、十分欠揍的話語,神態自若,義正言辭地反駁著。
“撞門!”一聲令下,便有人開始撞門。
顧凌泰然自若地站在原地,聽著那撞門的口令,只覺得好笑。她回來時就沒關門,門一直大敞著,現在只不過因為風的力量而虛掩著,這人撞的哪門子門?腦子不好使?
五個壯漢抱著一根木樁便不管不顧地往前撞擊,因前方沒有障礙物,五人不受控制地抱著木樁往前栽,摔了個人仰馬翻。
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地看著逆光中站著的兩人。
顧凌看著這幾人的囧樣,毫不留情地嘲諷道:“沒人跟你們說,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嗎?”
顧凌不再看這些面紅耳赤的屬下,冰冷的視線越過他們,竟看到了怒目圓瞪、勒馬停在門口的“老熟人”。
她還以為是誰呢,這些人是一天不找她麻煩就難受是吧,也不知是為了隔應誰,顧凌看著方才離去的羅御,此時正威風凜凜地騎在棕褐色的馬上,嘴角上揚,真誠地“稱贊”道:“原來是去搬救兵了,愛得這么深沉,真感人。”
“顧凌,雯兒在哪?”羅御還未有所反應,顧湘便舉起馬鞭指著顧凌,怒氣沖沖地質問著。
“在哪?喏,年紀大了眼神不好,旁邊那位也是?”顧凌微微轉頭,示意剛才還有動靜,此時卻是一副不省人事模樣躺在一旁動也不動的兩人。
這一看,眾人倒吸一口冷氣,此時頭發凌亂、衣服臟亂、臉上盡是血污的兩人與平時的干干凈凈大相徑庭。
顧若不說,誰人能認出來這是在顧府享受榮華富貴、深受下人尊重的樓千云和顧茜雯。
看著兩人這面目前非的模樣,顧凌再次刷新了眾人對她的認知:“是真的狠啊。”
“顧凌,你這個孽障。”顧湘全身的血液在這一刻全部涌上腦門,破口大罵。兇狠地從馬背上跳下,拿著馬鞭便往顧凌所站的方向打過去。
顧凌面色不改、一動不動。
倒是站在一旁看戲的男子像看個傻子般看著顧湘的舉動,神色怪異地開口道:“你爹該不會是被氣傻了吧,這距離、這么長,怎么打得到?”
“你爹。”顧凌扭頭,十分嫌棄地反駁著,朝地上啐了一口。
男子一時錯愕,瞬時反應過來,不由得低咒一聲,他怎么忘了這兩人已斷絕父女關系。
顧湘那一鞭子不僅沒能打到顧凌,反倒是狠狠地鞭在剛剛起身、來不及躲閃的屬下身上。
也不知是顧湘鞭技高超,還是這五人命有此劫,竟無一幸免的都挨了這突如其來的一鞭子。
僅一鞭子便打得人皮開肉綻,疼痛難忍的凄叫聲此起彼伏,但沒有任何人會上前安慰一句,或許是司空見慣,又或許是見得多了便麻木了。沒辦法,作為屬下的他們,生來就是為主子服務的,主子錯手傷人,誰敢上前來質問一句,更何況此刻的顧湘正在氣頭上,誰有那個膽去觸那個眉頭,此時,明哲保身才是最優的選項。
僅是一瞬,顧湘便再次揮舞著鞭子向顧凌打來,“啪啪啪”的響聲,無不在昭示著這一鞭子所用的力度絕不比剛才的第一鞭輕。
凌一幾人立即將顧凌緊緊地包圍在中間,只待顧凌一聲令下,便可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