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離開拘留所那天辛達理下雨,熱帶沙漠的雨總是來得猝不及防,陰雨天的會讓西因士情緒很低落,就像常人看見藍色就會覺得胃口減退。
幸好妲斯琪記得來接他,她的頭發紅色像火焰般明亮,雨里的一抹暖色讓他帶點郁結的心情稍稍好轉。
西因士打開副駕駛座鉆進去,他就走了幾步開門進車,短短幾步路他全身從干爽變得狼狽。
刮雨器已經掛到最大,奈何辛達理這天氣如倒熱水般持續傾盆,妲斯琪看這天氣實在不想冒雨驅車,于是她干脆把車子停在拘留所里的停車場。
“還是外面舒服……”
西因士在副駕駛所的抽屜里摸出了一個藥瓶,他倒了幾顆出來準備配水吞服。
他小時候出了些意外,不是兩年前,是更小的時候,他因此服了很長時間的藥接受了多年心理治療。
現在他克服了內心的障礙,除了偶爾感到不適時需要服藥外,平常幾乎不需要服藥。
*“你停藥將近一年,怎么又開始服藥?”
“煩事多了當然要吃藥。”
妲斯琪擰了一瓶水給他,西因士眼中憂郁身上有頹氣并不是他為了吸引人專門裝出來,他是確實心中有事所以才會不自覺的表現出這種特質。
真正身體抱恙的人不會特意將自己有病的事情昭告天下,他們盡量表現得和平常人一樣,不希望旁人發現他們的秘密。
反觀那些恨不得全天下都同情他們得病的患者,他們的口中的病情著實需要慎重甄別。
*“……你還是少吃點吧,我不想三更半夜再聽到你的語音電話。”
西因士和妲斯琪的關系,像朋友但是又比一般朋友親密,像情侶但又遠遠夠不上親密關系。
不過他們誰也沒有捅破這膠著曖昧的氛圍,也許他們各自都認為這樣便很好,畢竟在辛達理這座鋼筋水泥石市森林中說話投機奢侈,尤其還是他們這類人。
“但是我打,你還是會接。果然我最愛妲斯琪你了。”
西因士看著自己手心里的藥思考了片刻,將它們抖一些回去,接過擰開的水把藥塞進嘴里喝水仰頭吞下去,一氣呵成。
停藥一段時間后,他會脾氣變得暴躁,食欲減退夜晚焦慮失眠,過一兩個月這種異常亢奮的狀態才會回落。
所以若非萬不得已,西因士不會主動服藥,如果情況允許他會少服。
聽著青年不經意間說了句“愛你”,妲斯琪無動于衷就像沒聽見般,在她耳中此愛非彼愛。
西因士說的話大體上措辭熱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其實這份“愛”根本沒有“愛”該有的意思,他隨口說她隨意聽,都入耳但不上心。
*“那邊還是很沉得住氣,沒什么反應。”
妲斯琪看著車窗上因為大雨流淚的玻璃,她撇撇嘴說藏在暗處的家伙們似乎完全不把勒索當一回事。
“看來我們還是沒能抓住把柄。不過那群人不急,直屬調查組倒是燥了。拜厄在拘留所拜訪了我一次,他應該很快會查去夜皇后那邊。”
*“你透露了?別把事情想得這么簡單,萬一自然人那邊也去他耳邊煽風點火,他們扭成一股同仇敵愾就麻煩了。”
妲斯琪看雨小了,她啟動車子開離拘留所,她說直屬調查組既然還在猶豫那邊要小心他兩邊試探的情況。
“那倒未必,拜厄是一個剛直的人,就像鋼筋一樣筆直一點花花腸子都沒有。”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裝的?”
“我上次看見他時,褲腿上泥點子來不及洗身上還有股味兒,他比那些走動在低保社區的街道還落魄,看看他那糟蹋的模樣有幾個模范骨干可以媲美?”
妲斯琪嘆了一口氣,打了一個轉向燈,以貌取人可以很兒戲但有時候卻也很靠譜。
*“再看看吧,說起來你在餐廳打的那位公務員被捕,除他以外他的部門悉數停職接受調查,不過按照常理他們不會知道太多有關上層的消息。”
妲斯琪按照西因士的指示戳了那位公務員的脊梁骨,果然一戳便有事,但是不是什么大事。
這種小魚小蝦一旦東窗事發便會被棄車保帥果斷拋棄,想要通過他們順藤摸瓜很難。
西因士聽到那有問題的公務員他頭垂了下去似乎在沉思,現在這個階段雖然不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最終時刻,但是為了取得突破還是需要走些許法律的灰色地帶。
“你說安居工程的貪污會在哪里劃上句號?”
*“自首交代自己受賄細節或者是引咎辭職后跳樓。”
自然界里鯨落萬物生,妲斯琪知道太多官員墜樓后便線索斷開就此結案的過往案例。
這年頭官員沒有膽子自盡,但是披著自盡的名頭滅口倒是不少,而且還很多。
“對對……我倒是覺得安居工程可以用來激化那伙人和調查組的矛盾。雖然這樣做不大厚道,不過你不害人人卻害你。”
眼下直屬調查組還不愿意信任他所說的話,拜厄還沒意識到那伙人究竟是何等的豺狼虎豹。
但是就在這個節骨眼,西因士已經下餌了,他不想看著自己就這樣錯過最佳時刻,于是他難免會逼拜厄一把讓他提前認清當前形勢提前做這個決定。
*“你是想在安居工程……”
妲斯琪一聽便知道西因士這家伙心里憋了什么壞水,想要成事心里要有大愛但也需懂得不拘小節。
“我們幫那伙人添一把火又何妨,反正安居工程禁不住細查,夜皇后也禁不起細查,拜厄如果兩樣一起查他鐵定吃不了兜著走。”
西因士看外面的雨近乎停了,他把車窗按下來掏出煙盒抽起了煙,窗外涼爽的風將車中的煙氣帶走,妲斯琪沒有回應只是安靜得開車。
*“但愿拜厄真的像你說的那樣一根筋,只認道義不懼強權不貪利益。直屬調查組來了多少批,這辛達理的模樣改變過嗎?”
西因士深深吸了一口煙,煙頭因為空氣流動銀紅色的焰色格外醒目,煙氣潤過肺泡從他的鼻腔中噴出,他磕磕煙把灰白煙灰彈走。
“但愿如此,國王輪流當今天輪到我,這群自然人是時候給我們挪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