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柳絮又開始飄落,上一次留心還是四年前,當時生活還沒被器官衰弱影響,我全心為高考準備。高考不會改變命運,它是一種傳統,是學生必須經歷的冒險。我幸運考上夢想的花城大學,卻一天課沒上。
報到那天我病倒了。
從那以后,我一直住在醫院里,像個乞丐一樣站在窗口,眼巴巴看著路上的行人,渴望如他們一般自由,隨意奔跑,自由的呼吸空氣。
一個月前,我獲得自由,離開醫院。
現在我要出門倒垃圾,然后回來打扮一番,和好友約定唱歌,再看一場熱門電影,之后吃一頓大餐,做好心理準備——回到花城大學成為好友的學生。
“又是他們。”我心想。
街對面站著兩個人,一個小女孩,還有一個戴墨鏡的男子。
“你好。”小女孩向我打招呼。
“你好。”
“抱歉,又來打擾。”男子語帶歉意。
“和之前一樣?”
小女孩點頭。
“我的回答也和過去相同,哥哥出遠門未歸,等等再來吧,或者留下聯系方式,等他回來找你。”我說。
“晴雨,爸爸沒騙你吧。”男子說。
“你不擔心嗎?”小女孩問。
“擔心?當然,我很擔心啊。”
“看不出來。”
“你懂什么,大人的在意總是隱藏的。”我有點嘴硬。開始非常擔心,慢慢變得不再強烈,現在已有點無所謂,有人說,男女的感情會隨時間變化,難道親情也是如此?偶爾腦中閃過對哥哥依賴的畫面,刻意想時,又記不清。仿佛一些重要的事慢慢變得疏遠。
“還有事嗎?我很忙的。”
“沒有了。”小女孩表情顯得失望。“爸爸,我們走吧。”
“嗯。”
他們從我旁邊走過,男子的側臉令我感到熟悉,卻始終想不起來。他們漸漸走遠,最后只有一點影子。
“兩個怪人。”
我回到屋里,開始打扮,好友的催促信息已經到了。
“還以為掉糞坑里呢,剛準備到河里撈你。”好友一如既往的嘴欠。
“是你來的太早。”
我們在酒吧相見,喝一杯潤潤喉。
“多虧了你哥,才能原地復活滿狀態。老實講,有一段時間,我想過,如果沒有你這個朋友,我該多難過。”好友酒量不佳,已經有些許醉了。
“我現在很好啊。”
我們又喝一杯,微醉的開始一天的活動。當飽餐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夜里。
“學生再見。”
“老師再見。”
我們挺著肚子從餐館出來,互相調侃著再見。好友已本科畢業,繼續讀研,等我復學時,剛好成為她的學生,這也許就是命運趣味的另一種表達。
當我掏出鑰匙準備開家門時,隔壁鄰居也回來了。
他們是之前探險者空間站的駐守航天員,夫妻倆就像冤家,每天都會出門,從門打開的一瞬間,整棟樓都能聽到他們拌嘴的聲音。從走路的姿態,說話的音量,甚至是呼吸的方式,他們都要爭論一番。
整個過程可謂胡攪蠻纏。
女人名叫吳敏,她用盡所有理由來達成——讓丈夫林一鳴聽從的目標。等男人妥協了,她又會按照男人的標準來做事。
簡而言之,吳敏要獲得名義的勝利,而男人會獲得實際的勝利。
于是他們的爭論永無止境。
他們也樂此不疲。
“啊,是雯雯啊。”吳敏打招呼。
“姐姐好。”
“嘴真甜,出門了么,哎喲,喝酒了,女孩一個人喝酒要注意安全啊。”
“和閨蜜一起的。”我解釋。
“主要是對落單的男人不好。”林一鳴嘟囔。
“你說什么?”
“啊!沒。”
“給我進來,不收拾你,老娘跟你姓。”吳敏揪著林一鳴的耳朵。
“喂喂,你本來就應該跟我姓的。”男人并不屈服。
“你說什么?”吳敏的聲音升高幾個度數。
“砰。”吳敏家的門重重關上。
我聳聳肩,進屋,將鞋甩在客廳,赤腳跳上床。仰頭看天花板,燈光閃的我眼睛迷離,曾經我認為,幸福的滋味是品嘗美食、自由呼吸、快樂的活著,現在一切都有了,倒沒覺得多棒。我漸漸想追逐更好的東西。
“如果這是夢,一會醒來,我是不是躺在醫院的床上。”我想。
想著想著,人便迷糊中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