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營內,自從張姮被救回來,身子受了寒,整晚的咳嗽不停,召了太醫也只是說受寒,開了藥方吃了幾服效果也不甚理想。
莊氏急在心里,可又沒有辦法,湯藥換了一劑又一劑,張姮現在吃飯都沒喝藥來的勤快。
張姮躺在鋪滿軟皮褥的木榻上,莊氏本欲讓她睡個午覺,可是肺腑不好輾轉難眠,槿靈又因碰到了幾個存藥的罐子被莊氏責備,剛巧那名喚玉央的青年求見,說是由太醫的吩咐,送來些新配的百合花茶包,給張姮潤肺用。
青年進來見槿靈低著頭收拾罐子,先是行禮,將茶包遞給莊氏后,竟幫著槿靈收拾起來,而槿靈更尷尬了,不知所措的呆在一邊,張姮見此覺得有趣,叫莊氏收好茶包,都不在打擾這兩人。
青年收拾好東西后便要告辭,忽然張姮問他:“多謝兄臺,只是不知兄臺如何稱呼?”說罷還飄向槿靈,可是這小妮子只別過頭。那青年倒是從容,拱手道:“殿下寬宥,卑職一介醫者學徒,哪里敢當殿下一句兄臺,卑職姓田,師父賜名為玉央,殿下喚卑職田醫徒即可。”
張姮繼續問:“哦,不知是哪個田?哪個玉和哪個央啊?”
“卑職是田畝的田,玉石的玉,央求的央。”青年不卑不亢,倒是個直爽的,張姮看著他一表人才,又看了一下槿靈,倒覺得兩人蠻配的,好笑又問:“好名字,我看你說話辦事很老練,此次出行他老人家帶你隨行,可見由太醫很看重你,以后也必定是太醫院的頂梁了。”
“殿下謬贊。”
“聽口音,你不是長陽人罷?”
“卑職生在永州,但學醫后一直呆在南方。”
“槿靈,你為田醫徒泡些茶來吧。”張姮借故讓槿靈去接觸田玉央,可是槿靈卻攪著絲袖不敢動窩,莊氏不知田玉央的心思,見此怕它怠慢,說話聲大了些:“槿靈,叫你去倒茶怎么愣在這?”
槿靈被嚇了一跳,倒是田玉央先說道:“不勞煩殿下的人,卑職不渴。只是殿下,您身體欠佳,身邊伺候的難免有些力不從心,也請殿下能體諒別人一二。”田玉央說到最后頗有些怨氣,莊氏眉頭緊皺,怎么她的婣婣受到如此波折,反倒成了不是,本想教訓他幾句卻被張姮制止。
“田醫徒心直口快,你心疼她我自然知道。”
“小人不敢,殿下明白就好,時辰不早,若無事,卑職先告退了。”說罷看了眼槿靈,也不等張姮首肯就自顧自走了。
莊氏氣急嗔怪道:“他這個人怎么這樣?!殿下還在病中,他怎么可以放肆!”
張姮擺擺手道:“奶娘,無事的。”轉頭又對槿靈說:“方才那人的名字你記住了?為人看著也有前途的,最主要的是我看他對你很上心。”
槿靈急道:“殿下您說什么呢?他怎樣和奴婢有何關系?”
張姮笑道:“行了,看你這兩日魂不守舍的,當我傻嗎?何況他方才那么照顧你,又是為你收拾又是幫你說話的。”
槿靈更是結巴了:“他,奴婢這,這......”
張姮打斷她道:“有什么好害臊的,我看他對你不錯,以后若有機會,我給你們兩兒保個媒,怎么樣?”
槿靈更急了,也不管張姮跑了出去,看著她這幅模樣,心里更是肯定剛才那田玉央是對槿靈有意思。
莊氏見此問:“婣婣,你說這些是什么意思?難不成剛才那人看上了槿靈?”
張姮點頭說:“十有八九是。”
莊氏卻搖頭說:“我看未必,槿靈也不像是有意的樣兒。”
張姮不在意道:“她一個姑娘大概是不好意思吧,以后我要是知道她的心思,去和皇上說說,沒準兩人能成。”
莊氏眉頭深鎖,勸道:“婣婣你身子還不好,操那些心作甚?現將你的身子養好再說吧。”
張姮只好乖乖聽話,晚膳后皇上又派人送來難得的豹皮和貂皮,張姮覺得自己用處不大,便讓莊氏收好。只是槿靈到現在沒回來,張姮有些擔心,可是身體不好,莊氏肯定不會讓她出去,只能說:“奶娘,皇上賞賜了這么多,我要是不去謝恩,會被人說沒禮數的,不如現在你陪我去謝恩吧。”
莊氏為難,本想勸她明日再去,可架不住張姮纏鬧,只得答應。
山中晚上不比白天,太陽一落就會發寒,張姮又被裹了個嚴實才出的帳,看著大隊人馬有的在收拾東西,心知怕是要拔營回去了。果然,到了皇主大營,張姮謝了恩,張思戚就告訴她歸期已定,要她回去好好歇著。
此次春蒐的時日并不長,只是出了諸多事,再加上皇帝心中的盤算已定,也無心再狩獵。
回到營帳,槿靈這丫頭又神出鬼沒地回來了,問她去了哪里,只說出去后走了走,張姮以為她是害臊,也便沒在多問。
第二天天未明,全營上下都在忙著收拾,尤其是梁妃,她此次出宮最為張揚,所帶的貴重東西很多,只是這一趟出行讓她丟盡了人,這在外人看來,及曄宮的奴才忙碌的身影倒有了幾分灰溜溜的感覺。
競陶自然不用問,因那日賽馬的丑態,她被馬尥蹶子和母夜叉的形象已經深入宗親權貴的心了,她心里雖然怨恨,但也不好再大張旗鼓的張揚。
大隊人馬各有心思,只有珣王還在自鳴得意,畢竟皇上的偏私和得到的飛馬,已經蒙蔽了他的雙眼。
張姮今天是因為莊氏和槿靈忙著收拾,她想上手卻被莊媽媽攔下待在一邊,看著兩人忙的不亦樂乎,自己都嫌自己礙事,便趁她們不注意偷跑出來。
她邊走看著那些人,本想找李珌道個別,畢竟御駕還朝,隨行護衛的諸侯就要退回封地,而李珌自然也要退回金陵府。雖然相處的時日不多,但張姮心中卻覺得和他挺投緣。只是張姮半天都沒看到李珌,聽人說,護軍要多留半日將圍欄等物拆卸好才能撤走,看著大營外圍,想必這工程不會小,便去打聽李珌人在何處。
可是問了很多兵士,一個個不是借故不知就是推三阻四,讓張姮莫名又是氣惱,好不容易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立馬上前抓住對方肩膀,大聲怒吼:“廖祈!”
廖祈本在吩咐事宜,猛地被人扣住肩膀就要條件反射的給襲擊者來個過肩摔,可是萬幸他聽出張姮的聲音及時收住了架勢,否則張姮必定得卸一條胳膊,廖祈不免在心里擦了擦冷汗;這要是有個好歹,金陵王不把自己大卸八塊的。
廖祈討好道:“是翁主殿下,您有何吩咐?”
張姮氣鼓鼓地說:“我找了半天了總算讓我抓到一個熟人了,快說,你家王爺在哪兒?”
“啊,王爺啊,王爺他......”廖祈支支吾吾的,張姮不耐煩道:“怎么婆婆媽媽的,你不是他的副將嗎?怎么沒和他在一塊兒?”
廖祈苦笑說:“是,這不是陛下要還朝了嗎?王爺吩咐我等將防護撤掉,事宜太多,王爺也分身乏術了。”
張姮甚是懷疑的問:“真的?”
廖祈忙說:“當然,末將怎么敢欺瞞殿下。”
張姮嘆口氣說:“既然他忙著,我也就不打擾了。”說罷轉身欲走,忽然被廖祈叫住:“殿下請留步。”
“什么事?”
“那個,雖然諸事繁雜,但王爺到了下午未時都會去大營東邊的河道飲馬,殿下若是想找他,大可去那邊尋尋。”
“未時啊,好,謝謝了。”
“末將不敢,殿下慢走。”廖祈呼出一口,身邊的兵將為難的問他:“將軍,王爺不是吩咐不讓人告訴殿下他的行蹤嗎?這樣真的好嗎?萬一王爺怪罪下來。”
廖祈卻擺擺手說:“不妨事的,你們去忙你們的吧,有事我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