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繡淚眼婆娑,她想她一向懂得忍耐,忍耐父親多年以來的骯臟、冷漠,以及對她近乎殘忍的態度。
她總想著,這是她的父親,無論她多么厭惡,她都無法否認這份血緣關系。中國人骨子里對血脈、親情向來執著,“孝”字更是重重壓在頭頂,是掙不脫的道德枷鎖。
云繡無法做到與父親斷絕關系,連舅舅莫霖尚且對他心存善念,她從小受到舅舅的教育,又怎能視父親為毫無干系的陌生人?
可今日父親仿佛將她視為工具的說法,叫她再難以忍耐。
云繡抬手去擦了臉頰上流淌的淚水,說道:“我過去怎樣,你從來不關心。所以我以后怎樣,也不關你的事,就算我得道升天了,那些一同升天的雞犬里也不會有你,你別高攀了。我告訴你,不可能?!?p> “這次的債我幫你還,可是你要記得,我不欠你任何養育之恩,舅舅也不再欠你,你從今以后是生是死,都不關我們的事。”
就這樣斷了吧,斷了吧,打破那些道德枷鎖,掙脫那些道德常理。她無需再與這個人捆綁在一起,也無需再想起多年以前,那個將她扛在肩頭上,讓她去摘樹上果子的父親。
就當她的父親,于二十年前,與她的母親一起,葬身在了怒江那個神秘卻危險的深淵深處。
云知意露出一些笑來:“好啊。這可是你說的,以后你和莫霖,別來管我?!?p> 云繡心中悲戚至極,泣不成聲時越言辛走了過來,將她攬進懷里,她便趴在越言辛胸膛里,放肆地哭泣。
越言辛沒說什么,不去指責云知意,也不曾開口說些安慰的話。
他想他不能在這個情況下去斥責云知意,這對云繡來說只會造成二次傷害,畢竟那是她的父親,只有她能指責他。
他亦無需開口說什么,眼下云繡只需要毫無顧忌地在他懷里哭泣,宣泄心中所有的憤恨與悲傷。
小陳很快趕來,將幾萬塊現金給了那幾個討債人。越言辛拿回借條,撕了個粉碎。
云知意看一眼還在哭的云繡,那目光里的內容晦暗不明。
他笑了一聲:“我走了?!?p> 只笑了一聲,只說了一句,他便走了。
越言辛抱著云繡,久久未曾放開。
天邊云朵漸漸染了夕陽余暉,絢爛起來。
云繡似乎是哭累了,竟就那樣睡著了。
越言辛摸摸她的頭,輕聲道:“累了就睡吧。以后你有我了,無論什么時候,什么事情,我都會支持你,都會陪著你。”
云繡再醒來時,恍然發現自己竟躺在一張大床上,柔軟如云朵的棉被覆在她身上,床頭燈柔和淡雅。
云繡趕緊看了眼手機,八點半。
還好,還好。
她想起之前之事,只記得她是哭累了,大概就趴在越言辛懷里睡著了。
那么這里是……
此時越言辛推開門走了進來,見云繡醒來,腳步快了些。
“醒了?”越言辛坐到床畔,抬手摸摸她的頭發,“有沒有不舒服?”
云繡搖頭,問道:“這里是你家嗎?”
“嗯,”越言辛將手里一杯水遞給云繡,“你睡著了,我讓小陳開車帶你回了這里。先喝點水。”
這里是越言辛的別墅,平日他并不常來,有阿姨定期打掃,倒也干凈整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