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有所改變了?”堂哥好奇地問。“靜下來仔細想一想,生下來就沒有對象啊,現在只不過還沒有,又不是失去什么,再說了,常言道,‘單身好,單身好,單身想和誰好和誰好’,沒有目標意味著都是目標,不是嗎?”我說。“你這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他并不認同我的想法,說道。“總之,都可以用積極的心態面對任何事,任何狀態都是最好的狀態,看你自己怎么想了,”我說,“就算你覺得自己目前沒有任何能力,那也可以培養。”“年齡不小了,還來得及嗎?”他問。“種一棵樹最好的時間是十年前,其次是現在。”我說。“有文化就是不一樣。”他夸道。
“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做飯了。”堂哥看了下時間,說道。“嗯,有時間再來找我。”我說。我便把他送到門口,道別,隨后鎖上街門,回屋痛哭。
消息是大娘告訴我的,爸媽沒有跟我說,當然更沒有告訴爺爺奶奶。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于親人臥病在床,你又無能為力。我甚至連見他們一面也不行。
“疫情都被控制了,確診的病人都出院了,他們為什么還不能出院?”我常常痛苦地想著。當然也有回復,醫生是這么說的:“病毒已經被扼殺或者被清除,但造成的副作用很大,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你的媽媽患有腳氣,被真菌感染,加上笑癥病毒的入侵,兩者混在一塊兒,使得右腳潰爛,不過也不是什么大病,調理幾個月,就可以出院。”“那我父親呢?”我問。“你的父親患有皮疹,同樣的,真菌和笑癥病毒混合,造成皮疹加深,也需要一段時間的調理,待半年即可。笑癥病毒極易和真菌形成特殊的新型化學鍵,為防止復發,因此目前不能出院。”
我沒有聽懂醫生說的話,但總之明白了:父母目前不能出院。但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醫生的話,他們經常說類似善意的謊言,來安慰病人及病人家屬。
我拿衛生紙擦干了臉上的淚,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又緩緩地呼了出去,等一切看起來正常后,我穿過一個十字路口,去了大娘家。
大娘家有兩排房子,東邊有兩間,分別是臥室和廚房,大爺和大娘住在這邊,西屋有三間,中間是客廳,爺爺和奶奶住在北邊,表哥和堂弟住一塊兒,住在南邊。
“飯做好了,來吃吧,昨天給你說完后,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來呢。”她說。“都是一家人,怎么能說謊呢?”我說道。“做了你喜歡吃的寬面條,知道你喜歡吃蒜薹和茄子,我就多做了些,我去給你舀。”她一邊說一邊朝廚房走去。“都多大了,還讓你幫著舀飯。”我說著,朝大娘跑了過去。
“飯比較熱,怕燙到你。”她說。見執拗不過,我就沒再阻攔。我也沒有閑著,在院子里擺好桌子和凳子。“爺爺和奶奶在家干嘛呢?”我問。“還不是睡覺嗎?你奶奶上午沒出去,我見你爺爺騎著三輪車回來了,我猜他們應該在屋里休息呢。”她說。“我哥還在吳漢啊?我弟呢?”我問。“對,你哥在吳漢的工地上干活兒呢,之前不是被隔離了嗎,現在工地開工了,得抓緊時間干活兒,不然疫情一緊,又沒法干了。”她說。“挺辛苦的。”我說。“誰叫她當時不聽我和你大爺的話,非要輟學,打了好幾頓,就是不聽,又能怎么辦,活該,別跟我提他,也不知道怎么生下了這么一個怪物,一點都不聽話,不像你。”她非常生氣地說。“自己能養活自己就行了唄,人家又沒花你的錢,對吧?”我說道。“都多大了,要是還敢跟我要錢,非拿搟面杖打斷他的腿。”她說,見她這么生氣,我也就不再提及表哥。
“我弟呢?現在開不了學,他又去哪兒了?”我問。“晨晨也不咋樣,從學校回到家里,天天就知道睡,晚上熬夜,夜里兩三點的時候,我見他屋里的燈還亮著,白天起不來床,一覺睡到晌午。”她說。“你別太責怪他,學校功課緊張,回來就好好休息,我也是一樣,回到家也睡不醒。”我說。“我給你爺爺奶奶做飯,但他們吃不慣,后來就自己做飯了。咱倆先吃,給你弟留著飯呢,他什么時候起來了再吃,別等他。”大娘說。“好。”說完,我把面條扒拉到嘴里。
“咋樣,好吃嗎?”大娘問。“比我媽做的好吃,”我說,“我媽也問過這樣的問題,我說她做的飯比你做的好吃。”大娘聽完后白了我一眼。
突然間,晨晨在西屋喊道:“要么我搬出去,要么你們給我出去!”“哎呀,這孩子,又鬧起來了。”大娘面露難色,嘆了口氣,說。“他是鬧肚子嗎?”我沒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兒,問。“鬧什么肚子,鬧脾氣。”她說完,站了起來,朝西屋走去,我隨即也放下碗,朝西屋跑了過去。
“天天吃飽撐的,在家沒事干,這兒摸摸,那兒動動,沒有一天不動我東西!”我聽見晨晨憤怒地吼道。“咋了啊,有啥事可以好好說。”我勸道,晨晨雖然脾氣大,但還是能夠聽進去別人的話。“我跟你說,就她,氣死我了!不是一天兩天了,反正今天必須有個結果,要么我搬出去,要么讓他們搬走!”他怒氣不減,喊道。“搬出去?”我問,“不管誰搬出去,搬到哪里去啊?”他沉默片刻,聲音變小,說:“搬到你家吧。”
“搬到我家?”我感到不可思議,“如果你住我家,每天來回跑不覺得麻煩嗎?如果爺爺奶奶挪到我家,也沒人照顧啊,萬一出了什么事兒,身邊也沒人啊。將就幾天吧,假期結束后就開學了。”“將就?”他又變得憤怒起來,“一天兩天也就算了,天天跟我抬杠,我在寫作業,本來好好的,他們在屋子里嘰嘰喳喳,亂得很,我在學校有午休的習慣在家根本就說不著。”“就你還午休呢,天天夜里不睡覺,早上起不來。”大娘說。“你管得著嗎?我又沒影響你,不用給我留飯!”他越說越氣憤。
爺爺站在門口,手拄著拐杖,一言不發,皺著眉頭。奶奶坐在板凳上,身子背對著晨晨。“讓我走,讓我走!”她突然說話了:“就是想攆我,不讓我在你家住,都攆我,沒地方住了!學東邊的六的,孩子不讓她住家里,睡大街了,別人看到都笑話!”六的是一個老人,和我爺爺輩分兒一樣,我也不清楚他家里發生了什么。之前見他一個人睡在村里水井的旁邊,身子底下是一層薄薄的被子,蓋在身上的也是一層薄薄的被子,村里人怕他想不開,擔心他趁沒人注意跳進井里,就去勸說他的幾個孩子,讓孩子們把他接回家住,也沒人聽,后來就沒再見過他。
我想了一會兒,問晨晨:“實在沒法兒住一塊兒嗎?”“我前天剛洗完襪子,放在晾衣繩上晾干,這兩天都是好天,結果今天出去一看,找不到襪子了。”他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這么說道。“昨天襪子就晾干了,地上都是土,我怕被風吹到地上,臟了,就給你放起來了。”奶奶說道。“你別吭!”爺爺有些生氣,沖奶奶喊道,“話真多!”他急得用拐棍狠狠地戳了幾下地,發出“噔噔”的聲音。“在這待不住了!這孩子在家天天罵我。”奶奶的音調很高。

小說作者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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