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么,已經過了一個暑假了,他們還是會談論我家的事。我真搞不懂別人生活有這么有趣嗎?
放學路上,我聽見有人叫我的名字,我轉過頭,是學校里我很討厭的一個男孩子。“鄭念子,你今天怎么一個人回家呀?你爸爸不來接你嗎?”我沒有理他,“對不起啊,我忘記了,你爸爸這輩子都不可能來接你了吧。”我還是沒有理他,自顧自的走著。
突然身后傳來一聲慘叫,“啊!王示樟,你居然敢咬我,我要告訴老師!”“你有本事就去呀。”我看見王示樟惡狠狠地盯著他,他馬上就跑掉了。
“鄭念子,你不用管他的話的。”“我根本就不在乎。”“鄭念子,你不是小惡霸嗎?你剛剛為什么不打他?”“我答應媽媽以后不打人了。”“哦。”我拉了拉他的書包帶,“王示樟,請我吃雪糕吧。”“可是……好吧。”
我們坐在石階上,我咬了一口雪糕,好冰。“鄭念子,你別哭啊。”“我才沒有哭,是雪糕的水蒸氣。”“也許吧。”
“王示樟,你說爸爸是因為我不乖才不要我的嗎?可是我每回都考年級第一啊,爸爸也說很喜歡我啊,我真的很喜歡爸爸,他為什么要拋棄我們啊。”我哭得眼淚鼻涕到處都是,王示樟手忙腳亂的拿出紙給我,“你爸爸肯定是有原因才暫時離開你們的,不要傷心了。”他突然又笑了,“鄭念子,你哭起來好丑啊。”我一拳揍到他肩上,“你才丑。”“不是說好不打人了嗎?”“你不是人。”“你……”
“這個雪糕真的好冰啊。”“那你就不要吃了嘛。”“免費的東西怎么可以不要了。”他一把搶過我的雪糕,“好了,不要吃了,我以后再請你吃,行了吧。”“謝謝你,王示樟。”
后來的我還是像之前那樣嬉皮笑臉,和王示樟打鬧,但王示樟總是會說我變了,我問他哪里,他卻說不出來。
其實我覺得很正常啊,人都是在慢慢長大的,改變本來就是不可避免的。
六年級,學校舉行文藝匯演,我演樹,王示樟演石頭。
“王示樟,你是塊石頭,好搞笑的感覺。”“那你還是塊木頭呢。”“我的跟你的不一樣,我的角色是站著的,而你是蹲著的,我一看就很高級。”“可能是吧,爛木頭。”“你找揍啊,王示樟。”我剛想揍他,他就跑了。
表演結束了,王示樟還蹲在那里,“王示樟,走了,王示樟!”“啊?”他揉了揉眼睛,“你說什么?”我一把把他拉下臺。“王示樟,你居然睡覺,一點也不認真。”他又打了個哈欠,“我就演一個石頭得多認真。”“算了,給,節日禮物。”
“什么東西?”
“我的作業。”
“你是認真的嗎?”
“當然,今天兒童節祝你節日快樂,不用感謝我,我已經把大題都寫完了。”
“可是這張卷子只有一個大題,而且你可是年級第一誒。”
我把卷子塞到他手上,“叫你寫就寫,廢話真多,你想吃拳頭嗎?”
“可是我沒有禮物給你。”
“我又不過兒童節。”
“為什么?”
“因為我不是小孩了啊。”
“什么啊,你明明比我還小。”
“閉嘴。”
“我就不,你能怎樣,來打我啊。”
“王示樟,你給我站住!被我抓到你就完了!”
那個時候的王示樟很小孩子,而我不是在打他,就是在打他的路上,但其實他也是個脆弱的人。
拍完畢業照,我看見王示樟在旁邊偷偷的哭。“喂,王示樟,你怎么天天哭啊。”“我哪有天天哭。”“可是你不至于吧,你是男孩子誒。”“但是我舍不得啊,你以為我像你一樣鐵石心腸嗎?”“你會不會說話啊,哎呀,你別哭了,又不是一輩子都見不到了,有緣千里來相會嘛,不要一天到晚跟個女孩子一樣。”
那天上完最后一堂課,老師說恭喜你們畢業了,王示樟還是哭的梨花帶雨,我只好在旁邊默默的給他遞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