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別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樣子啊,我想要說什么也不是對你,你這么泰若安然的坐在這里算什么?”林燨忍不住吐槽:“話說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說出現(xiàn)就出現(xiàn),弗雷茨和蘇墨瑤他們?nèi)四兀俊?p> “他們沒事,還在等你的回復(fù)呢,只是在他們之前我來確認(rèn)一下而已。”女孩自顧自的切著牛排說道。
她的腰挺得筆直,手法熟練,仿佛對于出入高級餐廳這種事早已捻熟于心,只是端坐在那里渾身上下都透露著高雅。和林燨這種只是單純知道禮儀和刀叉用法的外強(qiáng)中干不同,一舉一動都很輕盈,似乎連空氣中的灰塵都不忍沾染,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她的出現(xiàn)帶給了這片空間中心,像是端坐在什么鑲金王座上似的,一切都理應(yīng)集中在她的位置。
“確認(rèn)什么?”在女孩的氣場之下,林燨感覺自己都弱人一頭。
“確認(rèn)你的真實(shí)想法。”
女孩切割牛排的刀子頓住,抬起頭,那雙靈動如寶石般的眼睛看著林燨:“你剛才是想拒絕對吧?”
林燨一怔,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因?yàn)榕⒄f對了。
或許所有人都會在弗雷茨那樣大費(fèi)周章的說辭中動搖,而其中的大部分會選擇同意,可偏偏林燨就是拒絕的那一小部分人。
不是認(rèn)為弗雷茨在騙他,也不是什么深思熟慮后的決定,他就是簡單的慫了。
確實(shí),他也經(jīng)歷過激烈的思想斗爭,可他還是在最后一刻退縮了。
因?yàn)樗ε隆R幌肫鹉嵌翁油龅慕?jīng)歷,他就止不住內(nèi)心的恐懼,那是真正的與死亡擦肩而過。
死侍的利爪就在眼前劃過,他們的嘶吼聲猶如來自地獄,總是縈繞在耳邊,而那些宛如惡鬼的金色瞳孔忽明忽暗,嗜血狂暴,像是黑暗中的鬼火。他沒有跟任何人說過,那天被襲擊后,現(xiàn)在只要一閉上眼,這些畫面就像是夢魘似的讓他無法忘懷。
陌生的世界確實(shí)讓人向往,美好的未來也的確使人充滿期待,可在死亡面前這些都不值一提。
林燨一想到可能還要再次面對那些危險,再一次經(jīng)歷死亡,心里就有一百面退堂鼓在砰砰作響。
畢竟有一句話說得好,“你可以贏過死神一千次,但死神只需要一次就夠了。”第一次有神勇的克萊爾為你保駕護(hù)航,沒死那是你運(yùn)氣好,那誰知道下一次呢?要知道《生化危機(jī)》里死個隊友也不是啥稀奇事。
跟屠龍比起來,那些什么高空走鋼絲大廈騎單車樓頂跑酷的極限運(yùn)動都是小兒科!
那些人失手死了還會新聞上閃個頻呢,你屠龍過程中死了以這群神秘家伙的尿性估計連姓名都不配出現(xiàn)在第二天的報紙上。
或許他們也會有個紀(jì)念碑,上面用小小的字跡刻著你曾英勇奮戰(zhàn)過,但那又怎樣?死了就是一捧土,灑在總統(tǒng)府的花壇里或者是黃土高原都不會讓路過的陌生人多看你一眼,就和刻在你那不起眼墓碑上的小小字跡一樣毫無意義。
所以最終他決定不去當(dāng)那個熱血好漢。
他害怕死亡,更害怕死得毫無聲音,死得....很孤獨(dú)。
他下意識的想要反對,但女孩的目光像是兩根尖刀一樣刺得他皮膚生疼,將他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你知道寄生蟲嗎?”女孩問道。
沒等林燨回話他就自顧自的繼續(xù)說了下去:“寄生蟲的種類很多,它們用各種方法寄生在宿主身體里,然后想鉆哪就鉆哪,奪取宿主的營養(yǎng),把自己養(yǎng)的白白胖胖的。但寄生蟲的宿主們也有優(yōu)劣,或許寄生蟲也并不滿意自己的宿主,會抱怨這家伙的營養(yǎng)攝取怎么這么少。”
女孩一只手撐著下巴,一只手捏著刀子,在牛排上不斷的比劃,似乎在考慮下刀的位置。
“可寄生蟲終究是靠宿主提供生命,失去了宿主的寄生蟲再厲害也會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死去,終其一生都無法從宿主身上解脫,這種生活方式說到底還是很可憐。你,是寄生蟲嗎?”
林燨只覺得自己被看透了。
感覺很奇怪,就像是沒穿衣服站在風(fēng)里似的,里里外外都透露著一個字,“涼”。
他就像女孩所說的一樣,他的生活方式就是寄生蟲。寄宿在這個家庭里,用著從那里拿來的資源。他算不上喜歡這個家,因?yàn)檫@個家總是冷冷的,但他一邊抱怨卻又一邊沒有勇氣離開,因?yàn)殡x開后的他什么也不是。所以他一邊裹緊外衣,一邊混吃等死。
可剝開了傷春悲秋的外衣后剩下的終歸只是膽怯懦弱的可憐蟲。
女孩的聲音悅耳動聽,但說出的話就像吐出見血封喉的毒針。林燨只覺得嗓子有些發(fā)干。
氣氛突兀的有些尷尬,靜悄悄的。
“你難道不想知道你親生父母的事情嗎?”女孩突然開口問道。
林燨身體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繃緊。
“他們既然推薦你去那個卡塞爾學(xué)院,那說不定到了那里就能知道一些消息哦。”
親生父母。這個詞對于林燨一直是敏感詞匯,如果說之前那些話像是刀子抵住胸口,那現(xiàn)在女孩就是把它直接捅進(jìn)了林燨的心窩里。
他對于親身父母的情感復(fù)雜的就像是被貓玩亂的線團(tuán)。連他自己都無法確認(rèn)究竟是想聽到他們的事還是不想。
“好吧好吧,我去就是了。”終于他還是憋不住這種氣氛了,開口認(rèn)輸。
“別整的好像是我逼著你去似的,你可要自己想好了。”女孩瞥了他一眼:“去了可就真的回不了頭了嘍,要跟現(xiàn)在的生活說拜拜。因?yàn)檫@次的意外,你好不容易才體會到了這個家的一丁點(diǎn)‘溫暖’不是么?從那個養(yǎng)母身上。可你一旦離開了這剛剛被榨取的溫暖就也要消失了。”
“而且說不定會死,死的很難看的那種。”
說著她端著下巴的手從桌上拿起叉子,在林燨面前畫圈圈:“想想你沒有頭的尸體倒在地上,蛆在里面鉆來鉆去。”
“你能別這么惡心嗎?”林燨一陣惡寒。“而且你剛才那些話怎么看都是趕著我去上學(xué)吧?現(xiàn)在我都快被說心動了你還來這些不是太晚了嗎?”
“我可沒有,我只是把事實(shí)都擺在你面前罷了。”女孩收回叉子。
“有些選擇一生只有一次,現(xiàn)在龍世界的大門打開了,你現(xiàn)在不抓住機(jī)會進(jìn)去等它關(guān)了下次可就沒這個選項了,想進(jìn)都進(jìn)不去。不過考慮到你小子的性格,我只是不希望你沒想清楚就選然后若干年后來后悔罷了。”
“說的好像事事為我著想很關(guān)心我似的,可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林燨撇了撇嘴。
女孩的搞怪讓他內(nèi)心的緊張和壓迫感稍稍放松了些。
“我當(dāng)然關(guān)心你啊,因?yàn)槟憧墒俏业年P(guān)鍵先生啊。魔鬼對于交易對象都是很上心的。”
女孩說著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瞬間整個空間似乎都煥發(fā)生機(jī)。
就在林燨還想著問什么的時候,女孩突然卷起薄紗蕾絲邊的袖子:
“果然這七分熟的牛排還是太過了,牛排這種東西就應(yīng)該帶著鮮血才好吃嘛。”
接著女孩那比劃了半天的刀子似乎終于找到了好的切口,用力下刀!
居然真的有鮮血從牛排中涌出,像是噴泉一樣灑滿銀白雕花的底盤,濺在女孩黑白相間的裙子上,也濺在她白若凝脂的臉頰上。
然而女孩似乎并不害怕反而咯咯的笑了出來,像是在玩水。
林燨一個激靈的站起身想要逃走,但那些血水很快纏住了他,將他拖走。
下一秒,林燨驚醒,面前的女孩消失了,對面坐著的重新變回了弗雷茨和蘇墨瑤。
弗雷茨的眼神中依舊帶著期待,蘇墨瑤則是沉默不語,兩人仿佛根本就沒有察覺到曾經(jīng)有一個女孩出現(xiàn)過。
“怎么樣?想好了嗎?”弗雷茨問道。
林燨深吸了一口氣,緩緩?fù)鲁觯路鹪诰毩?xí)什么武林絕學(xué):
“我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