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桌變成了彤然。一個性格也像漢子一樣的女生。她長著一張非常大氣的臉,皮膚有點黑,嘴唇厚厚的,眼睛大大的,酒窩深深的。跟林安鵬的感覺還是挺像的,要是說是兄妹,大概也會有人信。而且她倆還是一個村的。
我的后桌換成了張槍。張世白被安排到了最南邊,我在最北邊。也他不知道父母起名字的時候是怎么想的,居然給孩子單名一個“槍”字,還是手槍的“槍”。他眉眼的正中間有一顆紅色的美人痣,像是被誰點上去的。他有點瘦,說起話來果然跟機關槍一樣,嘟嘟嘟個不停。
王文雨去最南邊了,在張世白的前面。整個班里,我唯一的力量源泉就是王文雨了。
這是一段多么美好的神仙友誼啊!她是處女座,我是獅子座,是最佳搭檔的好友;她喜歡我直言不諱的爽朗,我喜歡她海闊天空的健談;她贊嘆我總是那么聰明,我佩服她總是那么博學;她是只應天上有的仙女,我是扎根土壤的行孫。她是人間最清醒,我是人間最真實;她是好看的皮囊,我是有趣的靈魂……
我覺得我們珠聯璧合,既相互鼓勵又互相較勁,但絕不互相嫉妒,堪稱是班里乃至全校的一段知音的佳話。
不知道什么時候,我隱隱覺得她待我不像從前了。我們之間的說話都透著一股隱隱的客氣。她經常對我代答不理的。而且她也不怎么跟我討論題了,也經常不找我玩了。
難道是因為重新排了座位,我們離得遠了?還是因為我進步飛速,成績跟她接近了?也許是因為跟老師的沖突,我變得敏感和封閉了?
幸好,麗麗還是一如既往。我們經常一起去廁所,然后再在外面溜達溜達。
這一周的周六,我和麗麗約好去我家玩。我從村口接了她,我們躺在我的小床上談星星談月亮,談學校里的秘事。
學校的音樂老師剛剛19歲,去年剛教我們不久,就和初三的一個男生談起了戀愛。聽說,好像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可是,那個男生才16歲,家長不同意,后來就不了了之了。
我和麗麗都很喜歡這個音樂老師。她很溫柔,聲音細細的,還帶著孩童的稚氣,卻已經參加了工作。我倆很是唏噓,為她不值,甚至還覺得,男人真是沒一個好東西。
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坐起來說,一臉嚴肅,我還以為她忘記了什么事情。只見她神神秘秘地說,“跟你說個秘密,”那神情仿佛她要說一個比天還大的秘密。
我也坐起來,一臉好奇地望著她。就我們倆這關系,還能有什么事可以稱得上是秘密的嗎?
“孫英喜歡的是你。”
“什么?”我聽見心里咯噔一下,孫英,好久不見的名字。心里早就已經淚流成河,面上卻仍云淡風輕。
“確實是。”她肯定得說。
“你怎么知道的?”我還是不信。有什么比眼前的事實更真實嗎?
“這你就甭管了。反正我就是知道。”
原來她戲弄我啊。“跟我有關系嗎?”我平靜地說。
想起孫英,我的憂傷還沒來得及涌上臉來,她又接著說,“王雨說你喜歡林安鵬。”
“什么?”我瞪大了眼睛,這比前一個更勁爆,“我喜歡誰?”這果然算得上是一個秘密,一個比天還大的秘密。我居然不知道我居然喜歡林安鵬。
“你確定是王文雨說的?”我還是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怎么會出自她之口。
她看著我的眼睛說,“確定一定以及肯定,就是她說的。但是我不知道她為什么這么說。”
開學后,我也悄悄地觀察過,林安鵬離我也不近啊,反而離王文雨比較近。我也沒經常跟他鬧啊!我覺得我對其他男生們都差不多吧?我看了張世白一眼,以后真是不能跟他鬧了,這要傳出什么閑話,可是說不清了。
她是怎么會有這種想法的呢?后來,我也沒弄清楚什么原因。
世人總喜歡有點風吹草動就開始捕風捉影。真是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可是,我沒想到的是,這件事居然是王文雨說出來的。她是我的朋友啊?朋友不應該互相保護嗎?這么大的事情為什么她不問問我就跟人家亂說?我覺得我也沒做什么過分的事情吧?我努力在腦子里搜索,心想,幸好,我喜歡誰不那么明顯。
可就算是我喜歡林安鵬,跟她又有什么關系呢?這值得她背后去跟人們說?后來,一個可怕的想法從我的腦海里冒出來:難道?難道?她從未把我看做她的朋友?除了這個,難道還有第二種解釋嗎?我的心都感覺要破碎了,嘲笑我自己,自作多情的能力真是到了非同一般的地步。不過,我心里也暗暗地畫上了一條楚河漢街,將王文雨徹底隔離在外了。
周四下午的課間,我正在望著教室門口發(fā)呆,麗麗拍了拍我,右手好像晃著什么。我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她就把手背在了身后,壞笑著說,“猜猜我拿的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我有點驚訝,趁她不備,伸手去搶。該死,被她躲過了。
她把手高高地舉起來,躲避著我的偷襲,她一米七的身高發(fā)揮了非常巨大的躲避作用。她的手搖晃著,原來是一封信。
在身高不占優(yōu)勢,跳也跳不高的時候,就是時候展示真正的技術了——撓胳肢窩。果然,胳肢窩是她的死穴,三下五除二她就繳械投降了。
她心有不甘地沖著我做個鬼臉,說“自己偷著樂去吧。”
也不知道是誰寫的信,居然托她轉給我。
這信折的很是特別,怎么形容呢,我聽說過有折心形,也聽說過給長輩寫信以示尊重要一邊長一邊短的。我自己寄出的信都是謹慎地對折成長方形,以示我們是平輩。我認為這樣很莊重。
這封信疊的像是一個小時候玩過的正方形的元寶。最外面,只用了一小段膠帶就粘得牢牢的,并不能窺見里面的內容。信折得一絲不茍,能看出來寫信的人跟用心,沒有多余的任何一條折痕,很明顯是一蹴而就。
這是誰這么別出心裁?是個挺個性的人。我輕輕撕開膠帶,這信折得真是新奇。看起來很簡單,但我試了一下,折不回去了,干脆就打開讀了起來:
“親愛的李云:”初見這兩個字甚覺肉麻,還沒有人這么稱呼過我。我趕緊看了一下落款“你的孫英”,登時睜大了眼睛,竟……竟……竟……是孫英。我的心突突地跳起來,多日來的擔心總算是有了回音,于是就迫不及待地看了起來。
“你好!你的信我都收到了。”他居然都收到了,還枉我這么擔心。“多日不見甚是想念。”他說想……念……我?哎呀,我的心……
“我的身體現在已經好多了,因為傷勢還沒有恢復太好,暫時還回不了學校。我現在還不能下床,勉強支撐著給你寫了這封信。大夫說最少還得一個月才能恢復好,過年都是在醫(yī)院過的。
但是等廊橋廟會的時候,我應該就恢復得差不多了。你會去廟會嗎?那時候,我應該就能出門了。那天下午1點,我們就約在廊橋上見面怎么樣?
我也期待你的回信。
你的孫英。”
“你的孫英”含蓄而熱烈,直白而深沉。果然與眾不同。一句話就代表了千言萬語。我心里暗喜,因為回信和心意。
多日來的擔心總算是有了音信。被澆滅的火苗一瞬間就復燃了。他總是有這樣的本事,三幾句話就讓你心潮澎湃,讓你心花怒放,讓你開始期盼廟會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