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辦完公公的喪事，王耀祖主持召開家庭會議，商討婆婆和小姑子該如何安頓。

　　“娘，以后您跟蘭去我那住吧，在一起有個照應！”王耀祖宣布他的決定，意料之中卻讓人有點詫異。他們住的是老破小，沒有電梯，位于頂層。姑且算是兩室一廳，50平米的房子，客廳類似過道大小，很是擁擠。

　　程意雖然覺得住在一起有些不便，但知曉王耀祖在王家長兄為父的姿態。而且公公剛去世，作為大兒媳婦的她，需要表一下態，起個帶頭作用。畢竟是王耀祖的母親和妹妹，照顧她們也是應該的。一掃心中不適，程意調整了一下情緒道，“媽，您和蘭來BJ吧！”

　　“哥！嫂子！去那，你們多不方便！”王耀新急忙打斷，弟媳婦趙雪面不改色地抱著娃娃，心底卻焦急萬分，在桌底下不斷踢著他。

　　“要住也應該住我那，有電梯，空間也大。”王耀新忽視自家媳婦的不斷暗示，“回老宅還便利，我們開車二十分鐘就能到……”王耀新細數著住在他家的好處。大學畢業后，他來到縣城教書。王耀祖替他交了首付，在他單位附近買了一套學區房，90平米的兩室一廳，臥室、客廳都很寬敞。

　　聽弟弟這么說，王耀祖欣慰又無奈，多重情感交織著。

　　“俺哪都不去！”婆婆張秀蓮堅定地說，“這老宅俺得守著，不能荒廢了！”

　　（二）

　　許是沒見過婆婆這么堅定過，兄弟二人呆愣了。

　　“俺不要！俺就要在家！”王耀蘭不愿意離家，這個她生活32年的老宅，每個角落都那么熟悉而親切。她害怕外面的世界，只想和母親在這個屬于她們的小天地里，安靜而快樂地生活。

　　“蘭蘭，乖！咱哪都不去，就在家啊！”婆婆安撫著小姑子，平靜地說道，“你們這么孝順，是俺前世修來的福報。”她頓了一下，補充道，“俺腿腳利索，身體好，俺就在這跟蘭蘭一起生活！”

　　婆婆說得也對，她才五十六歲，雖大字不識一個，但思維敏捷，日常生活沒問題，身體也硬朗。

　　“娘！”

　　“耀祖，你別勸了，俺就想呆這兒！”

　　“俺哪都不去……都不去！”說著，婆婆有些哽咽，不停地抹著眼淚，“萬一你爹回來找不到俺呢？”

　　（三）

　　回程的高鐵上，王耀祖沉默不語地扭著頭，盯著車窗外。

　　一再堅持下，婆婆和小姑子留在老宅繼續生活。喪事辦完后，王耀新帶著老婆孩子回縣城了，王耀祖夫婦也啟程回京。此刻，程意知道他心里難受，卻不知該如何安慰。

　　“耀祖，以后咱們逢年過節都回來看望媽和蘭。”程意繼續道，“每個月給她兩打生活費，還給她兩網購生活用品……”

　　王耀祖仍不吱聲，程意坐靠過去，摟著他的肩。像他之前安慰自己那樣，輕輕掰過他的腦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一下又一下地撫摸著他的頭。

　　片刻，程意感到自己的肩膀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