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音躺在病床上,穿著病號服臉色蒼白靜靜的躺在那里,手上掛著滯留針沿著輸管,三瓶鹽水在上面高高掛著,絲毫未減。
林音的叔叔和屆時才8歲的林澤在病床旁靜靜的呆著,林澤很乖,在一旁靜靜的拿出作業放在椅子上自己坐在地上寫,林音的叔叔則時不時打電話趁著林音不知道四處借錢,林音剛做手術需要在醫院調養幾天,開銷會很大,他們家擔待不起。
顧易之躲在病房外看著他們,他看著手上的果籃,也找不到理由進去,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一時沖動忘了打招呼說自己要來。
“誒,你是誰的家屬,站這干嘛?”顧易之很不湊巧的碰見了查房的護士,那個護士懷疑顧易之是外面跑過來的,想要趕顧易之出去。護士就站在林音病房門口,經她站門口這么一說,聲音傳到里面,林音叔叔以為是自己的親戚來了,出來迎接。
林音叔叔走出來看著護士那個方向,眼里的光暗淡了不少,但還是笑盈盈的幫顧易之解圍,林音的叔叔和顧易之在機緣巧合下見過幾次面,認個臉熟。
其實從顧易之向班主任要地址的時候,她們班主任特意向林音的叔叔調解,跟他講林音生病了,班里有幾個和她關系好的想去看看她,就問下在哪個醫院住院部哪里巴拉巴拉的。
很顯然,顧易之是第一個要地址的。
林音叔叔笑著拉他進病房,林音這時候麻醉也差不多過了,剛才那一下也從夢里醒來,朦朦朧朧的睜眼看著他們。
“阿音,醒了,你同學說要來看你,正好?!笔迨蹇粗诖采铣跣训牧忠?,臉上的笑意又深了些,突然驚醒忘記給她買飯了,拍了拍自己的地中海說道:“瞧我這腦子,忘記給你買粥了,額……那個同學啊,你可以幫我看下這里哈,我去買個粥,很快就回來?!?p> 叔叔拋下幾句話就扔下三個人往樓下跑,醫生說過等病人醒了之后不宜多吃葷腥酸辣的東西,最好吃流食。
“喂,是肖哥嗎,誒誒誒,是我,林峰,是這樣,我家小孩生病了需要點錢,肖哥你那邊手頭寬裕可以借我2000嗎,我這孩子病的挺嚴重,對對對,誒,好,謝謝肖哥,謝謝謝謝?!笔迨宕螂娫挄r肌肉記憶讓他低頭哈腰,打完后腰桿子也起了不少,眼里的笑意漫出來了,心滿意足的下樓去給林音買粥。
林澤好像早就知道叔叔這樣,就看了一眼又將目光留給自己的作業,二年級寫三年級的作業,是個很困難的事情。
“這……?”顧易之看著林音叔叔往下跑,又看到一旁坐在地上的林澤,真是奇葩嫁給奇葩——天下奇葩是一家。
林音躺在床上想要坐起來,無奈扯到傷口,又面目猙獰的躺在床上留下一聲呻吟。
顧易之撇開看著林澤的眼睛走到床邊,彎腰將林音床下的開關打開,林音順勢隨著床而坐起。
“謝謝。”林音的腦袋小頻率的點頭,笑了笑。
“跟我客氣什么,都是同學。”顧易之坐在剛才林音叔叔的位置,掖了掖剛才林音不小心翻開的被子角。
“顧易之,你來做什么……紅姐讓你來的?”林音靠在床上抬眼看顧易之,不免有些驚訝。
“對啊,班長生病,老師讓我代替我們班過來關心關心。”
“去死,怎么可能?!绷忠羝^白了他一眼,佯裝不屑,可上翹的嘴角騙不了顧易之。
“好了好了,班長怎么樣,應該不僅僅只是發燒這么簡單吧,你臉都這樣了,應該沒事吧。”顧易之扮作鬼臉嚇唬林音夸張的說她的臉色如鬼。
“滾蛋,昨天叔叔問醫生了好像是闌尾炎,昨天剛做手術,沒什么大事”林音輕輕松松的說了下自己的病情,跟個旁觀者一樣,好像什么都不說,誰都不知道昨天她差點死了。
“姐,不要撒謊!叔叔說誰撒謊誰就會孤獨終老!”在一旁被他們冷落的林澤不知道什么時候轉過身,兩只眼睛瞪大了看躺在床上的林音,奶聲奶氣的說。
“小屁孩,不要瞎插話!你姐我才不會孤獨終老!你會!”
“我不會!叔叔說了撒謊的人會孤獨終老,阿澤不說謊,姐姐說謊!”
“噗~”顧易之看著他們姐弟你一言我一語的互罵,忍不住笑場,打破他們之間的硝煙味。
林音躺在床上被弟弟揭穿收不住場又忍不住說道:“笑什么,我真沒事!”
“好,班長大人沒說話?!鳖櫼字镏?,點頭道。
“哼!兩個大人相互偏袒,你們以后都會孤獨終老!”林澤看他們相互偏袒受不了這氣又轉身不參與群聊。
林音和顧易之相視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之間。
“謝謝你過來看我。”
“都是同學,應該的,小班長?!?p> 病房里,林音躺在病床上看著顧易之,而顧易之也看著林音,相顧無言,四周彌漫著尷尬。
“小林音,你坤哥我來咯!”說時遲那時快,陳坤提溜著兩個果籃踢開了虛掩的病房門。
病房里,林音等人一齊看向陳坤,床邊的顧易之,躺在床上的林音以及床尾地上的小林澤,儼然一副二胎夫妻的模樣,林澤不敢相信,退出房門又看了眼外面的牌子,是這里沒錯啊……那哪個娃是什么情況?!
陳坤走進病房,先沒去看林音,反倒走近小林澤,蹲下捏著他的臉,很軟。不對,林澤捏著小林澤的臉,又看向床上一臉疑惑的林音對照著他們的臉,不能說一毛一樣吧,但也得有六分像!
我靠,這……這不會是林音的私生子吧……
!?。。?!
驚!紹南一中高三一班美麗班長竟早有私生子,這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喂,陳坤,你放開我弟,想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呢?!绷忠舭櫭及l聲遏制住了捏著林澤臉不放的手,知道他又瞎想了一些東西。
“???哦哦哦哦……”陳坤的手跟碰了燙手山芋一樣撒開,才反應過來,轉頭看她:“等等,班……班長,你說這你弟?!我怎么沒聽過你有個弟弟!”
“要不然呢,我兒子?你想什么鬼呢,我和我弟差八歲?!?p> 一猜一個準,陳坤這小子最近看小說看入迷了,就愛搞些有的沒的。
“咳咳,意外意外,弟弟是坤哥的錯,對不起。”陳坤用手擦了頭上虛無的汗,又不好意思的揉揉哭臉的林澤。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绷譂赡槺魂惱と嗟母戳恕?p> 這次玩大發,闖禍了。
“你不哄下?”坐在椅子上的顧易之看著他們那一對又哭又鬧的,對林音說。
“哄什么,我又不會哄,平時阿澤不哭的,這次陳坤把他搞哭就讓他自己哄,好好為自己的瞎想付出代價?!绷忠魡翁袅俗竺?,笑著說。
“陳坤,看你干的好事,這次你來哄,我這個姐姐可是會偏向弟弟的?!绷忠暨@次索性借著生病當了回甩手掌柜,將這個大炸彈扔給了陳坤,她最受不了林澤愛哭這一點。
“誒誒,你別哭,我給你玩具好不好?你別哭了?!?p> “玩……玩具……什……什么玩具。”林澤淚眼朦朧的看著陳坤,打起了哭嗝。
陳坤手忙腳亂的從果籃里掏出一個小相機,在林澤面前晃晃,一時林澤眼淚就掛在臉上,哭嗝也不打了,就盯著小相機看。
“你看,這個很神奇的,你一摁——咔嚓,你的樣子就在里面印出來了,是不是很神奇?”陳坤用一種很幼稚的話哄著林澤,見他不哭更來勁了。
“你摁這里,他就可以拍照啦?!辈恢挥X陳坤突然就抱起林澤放在他的腿上,手把手教會林澤怎么玩照相機,小哭包一看到新奇的東西立馬就上癮。
別說林澤,林音也對這個相機很感興趣,她只在攝影社里碰過照相機,當然也只是碰過。
“嘿嘿,姐姐,看這兒。咔嚓——”坐在陳坤腿上的林澤突然轉過來朝向他們,摁了快門鍵,拍下此時他們的模樣。
照片里,林音依舊穿著病號服,臉色蒼白,許是剛才那么一鬧臉色恢復了些,只是因為太過突然她的臉上有些許呆滯,而坐在林音旁邊的顧易之穿著白色短袖,只照得到黑色褲子的一角,微側身,看著鏡頭表情不想林音一樣呆滯,反而面帶微笑。
那是他們第一張合照。
“誒,你這小子,我教會你的,你怎么不拍我!我難道不比那個哥哥帥嗎。”陳坤看著相機里宛若天造地設的這一對時,不免吃醋,拿過林澤手里的相機,抱著他,強硬的拍下他和小林澤的照片。只不過與第一張不同,林音他們是笑的,林澤是不情愿的。
“誒,陳坤你們別玩了,我們一起合一張影吧。就當留個紀念?!绷忠艏皶r阻止陳坤拉著林澤五連拍的想法,提議一起合照?!邦櫼字?,你覺得呢?”
“你開口那我怎么好拒絕,樂意之至?!?p> 現在想想,生病有什么好紀念的,只是想找個幌子多拍點照片而已。
“好!就等你這句話呢。”說著,陳坤就抱著小林澤,手提兩個果籃往他們走去,林澤將果籃放在地上三個果籃擠在一旁,陳坤靠著柜子將拿著相機的手舉過頭頂,看著鏡頭笑著說“一,二,三——茄子!”
四個人不約而同看向鏡頭,笑著,即使地點不合適,人合適就行。
那三張照片后來被陳坤洗出來一人發了幾張,就連小林澤都有份。像素并不好的相機里保存了他們當時的年少。
拍完照片后,陳坤放下鬧脾氣的林澤說了來這的理由,還是熟悉的套路,代表班級慰問班長。顧易之和陳坤相顧無言,不約而同的想著,代表班級是個好借口。
林音表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這么受歡迎了??赡苁窃诹硪粋€時空里的林音托福來著。
那個相機里除了林音幾人的照片,還有就是林音叔叔拿著一碗熱乎的皮蛋瘦肉粥走近病房的照片,帶著驚訝和林音一樣呆滯的看著鏡頭,手上的粥冒著熱氣,褲子下面的泥濘還沒干,在照片的一側三個果籃被擠在一旁,顧易之送來的果籃里露出一角的紅色。
等顧易之和陳坤走了之后,叔叔坐回剛才的位置,拿起果籃里的蘋果剛要洗就發現蘋果下面藏著的五百塊現金。林峰拿著錢看向林音眼里充滿驚訝和猶豫。
林音半躺著看著叔叔手里紅色的現金,又看向顧易之送的果籃頓時明白了。林音向叔叔解釋是同學的關心并承諾回校會還給他的才得以讓叔叔放松。
他們家缺錢,但卻不需要讓他們以這種方式得到幫助。
回校后,林音將錢原封不動的還給顧易之,并警告他下次不要再以發生同樣的事,否則他們連同學都不好做。至此,顧易之看著林音如此決絕才罷了,并埋怨自己太過于沖動折辱了他們。
林音坐在課桌上回想著那天在病床上的美好,手指不停地敲打著桌面,嘴角不自主的上翹。她從沒想過那個下午的熱絡是她人生中最有意義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