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完事情的兩人,并未立馬回玉塵,而是繼續逗留在內城之中。
內城官方稱作臥吟城,東邊主要是朝廷各類事務機構所在地,西邊則是達官顯貴的府邸和吃喝玩樂場所。
既然出來一趟,他們就不急著回去,而且夜晚的帝都格外美麗,安陽很想見識一下。
從東邊走到西邊,沿街的鋪子越來越多,越來越密,人流更是不少。
此刻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但絲毫不影響人們的視線,燈火通明之景在所有的建筑物上都能體現。
正沿著凈月河前行的兩人,目光不時在河中的船上掃過,觥籌交錯之象,吹拉彈唱之音,乘船觀景之人縷縷不絕,人人臉上都洋溢著燦爛的笑容,讓看在眼里的兩人心癢難耐,可惜船只尚未靠岸,他們只能干看著。
束發女子雖然長于帝都,可行動從不自由,很多東西都是聽過的多,見過的少。
安陽歪過頭看見她一臉希冀的神色,問道:“怎么,現在就想上去?”
女子下意識點了點頭,又慌忙搖搖頭。
少年被她逗的一樂,笑道:“來吧,我帶你上去!”
說罷,一手拉著她的臂膀,然后靈力蒸騰而出,將兩人包裹,伴隨著女子的尖叫聲,一個騰躍就到了河中心的船只上。
一片驚呼之聲在四周響起,附近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二人身上。
“這是玉塵哪一脈的尊者,竟如此生猛!”
“旁邊那位是他什么人,好像是個普通人。”
“讓人羨慕的女子,竟能得到神使大人的青睞!”
“你還別說,此女子看似普通,可細看之下卻又不同,具體是哪里又說不上來,只感覺很清很清,可嘆我的畫工不行,不然這清秀眉目我定要躍然紙上!”
......
無數議論之聲圍繞著以另類方式上船的二人展開。
而這時,兩名經過此地的青年尊者也瞧見了這一幕。
其中一人驚疑道:“咦,這不一弦嘛,她竟然來到了這里!”
與他同行之人問道:“就是你說的那個清倌兒?”
“嗯,看起來與那人很是親密,莫非被贖身了?”
“有意思,堂堂尊者竟鐘情一青樓女子,還是個不會修行的!”
“上去看看?”那人建議道。
“走!”
然后兩人靈力外放,一個起跳也越至船上。
又立馬引起一陣驚呼。
“今晚怎么了,尊者大人們興致都這么高!”
“我掐指一算,發現了一個可怕的情況!”
“什么情況?”一個人問道。
旁邊的人趕緊圍了上來,細聽可能知道“內幕”之人接下來如何說。
那人甩了甩手,“掐一下手指可真疼!”
眾人一哄而散,面露鄙夷之色。
躍至船上的兩名尊者成功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安陽也隨意瞅了一眼,發現這兩名男子竟然朝他走來。
而嬋兒神色立馬有些不自然,輕聲跟高大少年說道:“公子,他們可能是沖我來的。”
安陽抬手將她的話語壓下,回過頭去,繼續看著凈月河岸邊的景色。
對那兩人視若無睹。
這讓臨近的兩名男子一頓,露出意外之色。
待兩人走到跟前后,那名認識一弦的男子在她臉上掃過一遍,才看向安陽,挑了下眉頭,開口道:“在下張冰,旁邊這位是王龔師兄,想問師弟如何稱呼?”
安陽這才轉過身,回道:“安陽見過兩位師兄,不知二位找我有何事?”
嬋兒跟著微微施了一禮。
船上眾人的目光全部有意無意盯著這里。
張冰輕笑道:“哦,原來是安師弟,我見一弦姑娘在此,所以過來打個招呼罷了!”
高大少年看了眼身旁女子,后者輕聲道:“見過二位尊者大人!”
張冰一雙眼睛熱烈如火,盯著嬋兒道:“姑娘這是被贖了身吧,我還說等你出閣時采那第一滴水呢,看來等不到了!”
束發女子臉色漲紅,退至安陽身后。
安陽沉聲道:“還請師兄自重,嬋兒現在已經是我的丫鬟!”
關于李清蟬柒香閣的淸倌兒身份,少年雖然沒有認真看小冊子,但在下午時分,嬋兒自己就向他說明了一切,而少年只是隨口一句:
“從你進入這個小院起,就是我的丫鬟了!”
令女子心中最后的一點芥蒂也消失不見。
安陽嚴肅的表情讓身前的兩名青年男子覺得好笑,王龔笑著道:“安師弟,你還小,可有聽過最是無情風塵人,說的就是你身邊的這位,玩玩得了,別那么當真!”
“王師兄所說在理!”
張冰也跟著在一旁附和,然后湊到安陽跟前低聲道:“玩膩了記得讓給師兄,我不嫌棄!”
剛認識就攀上兄弟情誼,在張冰看來,一個毛頭小子而已,拿捏起來還不容易!
躲在少年身后的嬋兒對兩人的話語聽得一清二楚,滿臉羞愧色,她早就預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那個身份豈是說擺脫就能擺脫的。
哪怕她是個淸倌兒,但一個賤籍的身份即可知道她們的地位如何,上至官府,下至平民老百姓無不對之嗤之以鼻。
瞧不起!
這是根深蒂固的觀念,早已深入人心,兩名男子能在安陽面前說出這樣的話在他人看來一點都不奇怪。
但高大少年面沉如水,一點都不“領情”,喝道:“兩位師兄的意思是我就是那青樓老鴇?”
嬋兒羞憤難當,主子竟為了她如此作賤自己,她真該一死了之!
二人齊齊一愣,張冰驚呼道:“安師弟此話何意?”
嘴里雖如此說,眼里卻盡是嘲諷之色。
安陽目光如炬,直視兩人道:“先前已經說過,嬋兒現在是我的丫鬟,二位仍執意說那污穢之言,請問不是視我如那青樓老鴇是什么!二位如此污蔑我主仆二人,究竟是何居心!”
高大少年的話語讓兩名男子對其刮目相看,沒想到一毛頭小伙子竟如此清晰明白。
張冰將手中長劍往前一推,怒笑道:“不知安師弟是哪脈弟子?”
他這是打算動手了。
一直留意這邊動靜的眾人趕緊往后退去,緊緊貼在船舷之上,怕等下殃及池魚。
安陽朗聲道:“剛來帝都,尚未遇一良師!”
他毫無懼色。
束發女子見情況不對,拉了拉他的袖子。
“公子,要不我們離開這里!”
雖然自家公子也是尊者,但一看就比對面兩人小上許多,更何況雙拳難敵四手,她又幾乎幫不上忙,等下公子肯定會吃虧的。
高大少年回頭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就聽到兩聲狂笑響起。
“哈哈哈...”
張冰與王龔放聲大笑,相互看了一眼。
“真是無知者無畏,今日就讓我好好教教你如何做人,莫下次再為了一阿貓阿狗傷了我輩情分!”
說罷便抽出長劍,靈力環繞如璀璨燈火擊向手無寸鐵的少年。
嬋兒目露驚懼之色,一直生活在“鳥籠”里的她,尊者見過不少,但何曾見過他們動手。
而且對方這煌煌之勢放在普通人眼里更添幾分未知的恐懼。
盡管如此,她還是顫顫巍巍的向前走了一步,站在自家公子身邊,與其共進退。
退至邊上的人群屏住呼吸,鴉雀無聲,只盼著他們的動靜不要太大,不然把船擊沉了可不好。
安陽面露譏諷之色,向前一步又將嬋兒擋在身后,然后紋絲不動。
在眾人眼里,那把炫目長劍“嗖”的一下就到了高大少年身前,血肉之軀如何抵擋得了尖兵利器之威。
情勢危急。
他們即將親眼目睹一場血光禍事,還是難得的尊者間的爭斗,又怕又期待,個個伸長了脖子觀看。
不過下一刻發生的事情卻讓所有人差點將下巴驚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