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張冰手中長劍正要觸碰到少年之際,卻“哐當(dāng)”一下掉在地上,緊接著它的主人也“嘭”的一聲爬在船板上,像是在行大禮。
而那一對主仆仍然站在原地,一根手指頭都沒動,束發(fā)女子還露出滿臉疑惑之色。
如此怪異之事讓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怎么會發(fā)生如此大的轉(zhuǎn)變?
打不過也不用這么委曲求全吧!
站在一邊,本是一臉冷漠的王龔,神色大變,急道:“張師弟!”
隨后也抽出長劍,擊向安陽。
只是他的結(jié)局比張冰好不到哪里去,剛邁開第一步就“噼啪”一下劈坐在木板上,手中長劍脫手而出飛向空中,再次落下時,直直釘在他胯部下面的船板上,再前進(jìn)一點(diǎn)就能將他廢掉。
眾人低聲驚呼,都為他捏了把冷汗,這道歉的誠意有點(diǎn)太大了吧!
本以為會有一場激烈的爭斗,船上的人群都做好了跳河的準(zhǔn)備,結(jié)果就給他們看這個?
眾人有些不滿。
嬋兒捂著小嘴,目瞪口呆的看著船板上的兩人。
他們這是怎么了?
她沒看到自家公子出手啊!
而此刻雙雙倒在船板上的男子,有苦難言,一個趴在那里起不來,一個動都不敢動一下,因為他知道,只要稍微一動,自己的長劍肯定會直搗黃龍,就真廢掉了。
相比這些,更讓他們更驚懼的是,到底是何人在幫眼前少年,以他倆護(hù)法級修為,能瞬間讓他們失去抵抗之力,連長老都做不到吧!
那就只有副府主以上級別了!
旁邊還有其他強(qiáng)者?
二人越想越是恐怖,雙眼之中充滿了驚懼之色。
他們到底干了些什么!
在兩人以奇怪姿勢保持好一陣后,壓在身上的磅礴威勢終于散去,慌忙爬起身,狼狽拾起自己的武器歸劍入鞘,在四周瞅個不停。
“多些兩位師兄抬愛,師弟不送!”
安陽面無表情,但言語之間卻要驅(qū)趕兩人離船。
憤懣不已的兩人,雖心有不甘,卻懾于“神秘人”的強(qiáng)大,不敢造次。
冷哼一聲,縱躍而起到達(dá)岸上,又狠狠的看了眼高大少年,匆匆消失在人群當(dāng)中。
“熱鬧”結(jié)束了。
靠在船舷的眾人又逐漸散開,但都下意識與那對主仆保持一段距離,不敢過去。
虛驚一場的嬋兒拍了拍胸脯,看著自家公子的側(cè)臉,試著問道:“公子,應(yīng)該是你吧?”
安陽笑了下,既沒肯定也沒否定,雙手抬起搭在船舷上,欣賞絢爛多姿的夜間帝都。
未得到答案的束發(fā)女子,靜靜站在少年身后,雙目神采變幻。
帝都多綠水,凈月河很寬,在其上游走的船只規(guī)模均是中等大小,在主仆二人駐立的船只前頭,一名半百艄公不停望來,但又徘徊在原地。
水涌船行,人隨船走,帝都的人們酷愛坐船,特別是夜間的船。
朦朧夜色像一層淡色的灰布遮在心頭,不用擔(dān)心此刻自己是何模樣,也不必在乎他人是否能看到自己,盡管置身黑暗之中,隨著船只的航行,靜靜的、大膽的觀看兩岸的行人與精致浮光。
仿佛在這一刻,他們可以獨(dú)立出這片天地,以旁觀者的身份去觀望這一切,心靈無比的寧靜。
嬋兒不知何時與安陽站成了一排,在一般人看來,這似乎越了規(guī)矩,但這對主仆卻有些與眾不同。
公子不在乎,丫鬟樂其中。
一棟棟別致艷麗的建筑總是能引起人的驚嘆,這種五光十色之景,更得女子的喜愛,嬋兒不停的指點(diǎn)在兩岸之間,歡呼雀躍之情恍如見到稀世寶貝,比之少年還大上幾歲的她,此刻就像一個小女孩,天真無邪。
凈月河的船只不止一艘,前進(jìn)的方向也不一樣,來往的游船交錯穿過仍有很大空間,足以說明此河之寬。
河流兩岸用巨大石橋相連,上面行人踏橋而行,遇見使壞的,將手中之物拋向游船,立馬就引起一陣陣喝罵聲,但這只是極少數(shù)。
畢竟帝都雖大,誰也無法獨(dú)善其身,總有那么幾個相熟之人。
如果被發(fā)現(xiàn)了,可不是僅僅丟人那么簡單。
此刻一艘從前面拱橋出來的船只上面也站滿了觀光之人,正要與安陽他們所在的游船交錯而過。
兩只船只相互對著的船舷邊上,兩邊的觀景之人在船只并排之時,總會有意無意打量著對方。
畢竟此刻兩船的距離已然不到半丈,岸邊風(fēng)景全部被對方船只擋住了。
下意識掃了一眼對船的安陽,忽然發(fā)現(xiàn)有一雙眼睛正盯著他,而且格外的灼熱。
循跡望去,一張熟悉的臉龐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阿蘭!
那個對什么都能生起憐憫之心的少女。
安陽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阿蘭!”
他輕輕揮了揮手,跟對方打了個招呼。
沒想到竟然會遇見她,想起胭脂鋪老板娘的話語,他就有幾分尷尬。
嬋兒隨著高大少年的視線望了過去,那是一名長著娃娃臉的少女,身旁還站著一名男子。
二人靠的很近,似乎很親近的樣子。
“安師兄!”少女竟鼓起勇氣在眾目睽睽之下喊了出來,這讓她身旁的男子甚是詫異。
安陽也注意到了阿蘭身邊之人,對方還禮貌性的朝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少年報之以微笑。
兩只游船的相會只持續(xù)了幾個呼吸的時間便錯開了,背道而馳,漸行漸遠(yuǎn)。
那點(diǎn)時間,也就夠偶遇的熟人打個招呼。
方向不同,要去看的景色也不同。
他看過的她沒看過,她見過的他即將看見。
況且對方身邊均有一伴,打斷他人的雅興總是不好。
安陽與嬋兒乘坐的游船繼續(xù)前行,秋日的晚風(fēng)吹拂在身上很是愜意。
待游船行的遠(yuǎn)些后,嬋兒說道:“公子,剛那位尊者大人看你的眼神怪怪的。”
“有嗎?”安陽語氣平淡,并未有太大的波動。
“有!”
“她叫阿蘭,一個多愁善感的小姑娘罷了!”
嬋兒未再接話,因為她看到一個半百艄公朝他們走了過來。
那人神色有些緊張,步伐看起來不是很自然,好不容易走到主仆二人跟前后,鼓起勇氣說道:“草民,見...過大...人!”
安陽回過頭來。
“您這是?”
“回...尊者大人,這馬上到終點(diǎn)了,您看能否將...船費(fèi)掏一下?”
主仆二人一愣。
游船是要交錢的。
嬋兒立馬掏出錢袋子。
“一個人五百文,兩人一兩銀子?!?p> 安陽眉頭一皺,卻沒插嘴。
“謝大人,謝尊者大人!”收到船費(fèi)的艄公輕松了一大截,回到了船頭位置。
收起錢袋子的嬋兒,站在公子旁邊,可明顯能感到他有些心不在焉。
“嬋兒,我們還有多少銀兩?”
“回公子,減去早上的買購開銷,還有來時的馬車錢和剛才的一兩船費(fèi),還有二十一兩。”
高達(dá)少年微微舒了口氣。
“還夠我們用多久?”
“光吃飯的話差不多二十多天吧!”
安陽一愣,轉(zhuǎn)過頭看到嬋兒一臉認(rèn)真的模樣。
“帝都的銀兩這么不經(jīng)花嗎?”
“內(nèi)城外城還好,玉塵那邊稍微高一點(diǎn),一天大概需要一兩?!?p> 他的眉頭皺了起來,長這么大,第一次為了銀兩發(fā)愁。
在小鎮(zhèn)時基本自給自足,就算買東西也就幾個銅板的事。
與云姨一起在山谷時更不用說了,雖然也用不著錢,但他總覺得云姨很有錢,花都花不完。
但現(xiàn)在來到帝都后,怎么就沒想到會發(fā)生這種事。
坐個游船竟然需要一兩。
在他的印象中,一個普通家庭一年的開銷也就七八兩吧,二十幾兩銀子起碼管個幾年不是問題。
現(xiàn)在倒好,竟然一個月的時間都堅持不到,若不是皇城那邊已經(jīng)提前給小院配備了一些吃食,他們估計半個月后就揭不開鍋了。
也不知高級神使每個月能領(lǐng)多少銀兩,又會什么時候發(fā)放。
況且主仆二人總不能只吃飯不干別的吧!
就像今晚的夜游,還只是坐了個船,還沒干別的呢。
看了眼身旁的嬋兒,安陽更加苦惱。
就算他勒緊肚子,少吃一點(diǎn),將就到每個月天神府發(fā)錢,可丫鬟咋辦。
嬋兒那一聲又一聲的公子叫著,總不能視若無睹吧。
愁人,少年現(xiàn)在很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