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明擁有一雙奇特的眼睛，他的眼仁很大，就算睜大雙眼也無法將整個眼仁都露出來。如果你仔細去看會發現他棕色的虹膜邊上還有一圈淺淺的藍色，我很難去形容那是一種什么樣的藍，非要說的話，看得久了會令人毛骨悚然。
可能正是因為有著這樣一雙與眾不同的眼睛，導致他總是能看到一些常人注意不到的事情。
我說的可不是什么靈異恐怖的事情，而是一些切切實實存在于人間的的苦事。
不知多少年前，我還有幸能跟阿明聯系著，閑聊之中他開始說起龍城的一些往事，阿明告訴我最早的龍城只是一個小小的村落，那時的整個W市都還是河網密布的，鄰縣的人們用河流行船，運糧、運物、運人、運槍支。
我投以奇怪的目光，忍不住問道：
“運什么？槍支！？”
阿明表現得很淡定，用他那雙大眼看著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總是無法將他的眼神和表情聯系起來，總覺得那雙眼是完全獨立的另一種情緒，于是再一次被他那深邃的眼神驚嚇到收回了目光。
阿明一笑道：“你沒聽錯，那時W市只是個小地方，各個縣區的人自成一派不受管束，人們不習慣依賴政府，而是更愿意相信自己。各地都有屬于自己的勢力和產業，有了派系之別就有爭斗，有爭斗就免不了流血犧牲，所以槍支這種最有威懾力的武器就派上了用場。”
我：“啊？龍城以前這么亂的嗎？怎么被你說得好像黑幫火拼一樣，用船運槍？那得花多少錢？”
阿明：“那時的勢力最缺的不是錢，是男丁。最起碼在當時的環境下，W市還不算是最窮的，加上W市靠海，弄到一些獵槍之類的低端武器還不算太難。所以如果你那時在這里，就會偶爾能發現一些‘貨船’。”
我：“哇！那也太可怕了，如果這樣那時候的男丁死亡率豈不是很高？”
阿明：“是很高，死的是自己人還好些，如果是敵人就拋尸荒野，或者......”
我：“或者什么？”
阿明頗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回過頭道：
“你應該聽說過龍城的一些都市傳說吧，比如某棟樓在建期間經常半夜傳出古怪的聲響，還總是有工人離奇暴斃，最后工程被迫停止，請了專家調查后砸開水泥柱發現里面藏著大量的尸塊之類的。”
我：“是有！你的意思是，那不是傳說？！而且以前的人們都是這樣處理敵人的尸體的？”
阿明：“哈，我們的國家，會有以訛傳訛，但少有空穴來風，所以故事細節越詳盡，就往往越有可能是真實的。”
我：“我......我有些不敢相信。”
阿明：“無妨，那不是重點，男丁的死亡率高也不是最可怕的。”
我：“還有更可怕的？”
阿明瞇了瞇眼：“男丁如果死了，怎么補充呢？”
我：“這？！你不會想說，龍城老一輩人重男輕女的傳統是這么來的吧！”
阿明：“哈哈，猜到一半。”
我：“一半？那另一半是什么？等等你讓我捋捋，你最開始的時候說用船運糧、運物、運人、運槍支。難道？運人！”
阿明深深嘆了一口氣，看向了遠處。
阿明：“好在，W市人們還是有良知的，這種事情并不多發，大家都更愛自己的孩子，就算真有買來的孩子也視如己出，大家不忍心之下也就漸漸斷了這道產業。”
我：“我從來不知道，這里曾經是這樣的地方。那后來呢？為什么現在的龍城一點兒看不出以前的樣子？”
阿明：“后來，政府的力量強大了起來，也聽到了這里的情況，在軍隊的干涉下，黑惡勢力被消滅，地下錢莊被拔除，武器被沒收，一切才開始向著現在的龍城轉變。”
我：“哦！我好像知道這件事，我爺爺告訴過我，以前家里掛著一把馬刀也是被收走了。”
阿明：“東西可以沒收，組織可以擊潰，但那批人卻留了下來。”
我：“真的嗎？那他們后來都在做什么？”
阿明：“各有其緣法，深入你能看到的所有產業，現在龍城的很多大老板以前那都是混混。你最熟悉的——噥，龍吟王的父親就是一個。”
我：“啊！哈哈哈原來他老人家還有這樣的經歷，著實有趣。”
阿明：“哦還有龍蕩王的母親，以前也是用船運來的……”
阿明說到這里，眼中的神采頓時暗淡了幾分，似乎又回憶起了一些憂傷的往事，我頓時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是默默地看向了遠處隱在深夜中的山頭若有所思。
我：“有空的話，不妨再來我家看看，前段時間得了些好酒。”
阿明：“不了，喝酒需要機緣。還是送你句話吧。”
我：“怎么平白無故的要送我話了？我最近要出什么事嗎？”
阿明：“不是最近，這句話關乎龍城，也關乎你。”
我：“唉，阿明我有時候挺頭疼你這個喜歡打啞謎的習慣的。”
阿明：“哈哈，你又不是不懂這些忌諱，我若直接說來怕折了咱們的壽。”
我：“那就不能不說嗎？你不開口我不知道，也就不會好奇不至引妄了呀。”
阿明：“那你不愿聽，我可走啦！”
我：“誒誒誒！都說到這份上了，不說不得憋死我啊！你快說來！”
阿明哈哈地笑著便起身離去，我方想挽留卻莫名覺著此情此景竟有些不宜開口，于是嘆了口氣隨他去了。
他走了有一會兒，樓道里才終于悠悠地傳來了一陣聲音：
“鰲渡九江方成龍，業入東海需贖身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