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里，正值壯年的帝王仿佛不知疲倦地批閱著奏折。

　　此時，一個小太監弓著腰，安安靜靜地走了進來。

　　“啟稟圣上，張貴妃在養心殿外等候，說給皇上送藥膳。”說完，便恭敬地后退，立在一旁。

　　“讓她進來。”皇帝揉了揉眉心，略顯疲倦。

　　小太監恭聲答是，快步走了出去。不一會兒，一個身著華麗宮裝，長相艷麗華貴的美人走了進來。

　　“陛下～你都多久沒見人家了？臣妾聽說陛下忙于國事，唯恐熬壞了龍體。”美人一邊說著一邊接過身后宮女的玉盞。

　　“這是臣妾親手做的參湯，陛下千萬要保重。”美人眼眸流轉，一顰一笑皆是風情。

　　皇帝拉過張貴妃的手：“辛苦愛妃了。”

　　“對了陛下，近日怎的不見聞督公呀？往日里聞督公都在陛下身前，您可不知，臣妾私底下吃了不少聞督公的醋呢。”

　　皇帝哈哈一笑：“他八歲便到朕跟前兒伺候，今年也快滿二十年了。在這宮里，也找不出有誰比他陪朕時間長的人了。愛妃莫不是連這二十年的陳醋都要吃？”

　　“臣妾自知比不得聞督公陪陛下的時間長，哪里是吃醋呀？臣妾這是羨慕呢～”張貴妃軟軟地倚進皇帝懷里。

　　“哈哈哈，今晚就去永安宮陪你，愛妃這回不羨慕了吧？”皇帝伸手抬了美人的臉。

　　“陛下～”

　　“好了好了，愛妃先回去等朕吧。等朕處理完事情就過去。”

　　當今的圣上25歲才登基，如今也才過了十二年。正是一個帝王的巔峰時期，皇帝年輕的時候封號成王，如今登基后改年后為成元。今年便是成元一十二年。

　　皇帝在張貴妃進來之前在看東廠上報的消息。江南富庶，但是牽扯眾多世家貴族，皇帝早就想動江南，但是卻一直拖到今年才慢慢開始有了點進展。

　　具體情況還是得等聞夜歸回來親自跟他說才安心。皇帝手里拿密報，另一只手搭在白玉扶手，指尖一下下輕輕點著。

　　江南……西北……海禁……匈奴……這樁樁件件都是舉國輕重的大事。這幾年，蜀地幾個江湖門派也是略成氣候，雖不足為懼，但始終令人憂心。

　　然而，皇帝除了聞夜歸，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到還有誰能信任，或者說有這個能力。朝中的大臣們其中不乏有志之士，但忠于國并不代表忠于君。

　　江維安倒是可用……皇帝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剛剛張貴妃來，倒是讓他想到了張貴妃的父親，張大將軍。

　　先帝時期的老臣了，當年還打過匈奴。張貴妃無子，張家還能用一用。

　　罷了，剛也答應了她。今晚就去永安宮吧……

　　另一邊，張貴妃走出養心殿便換了副神色，哪里還看得出剛才嬌媚可人的樣子。此時的她眼眉間全是戾氣。

　　“陛下倚重聞夜歸，但這個閹人卻是油鹽不進。上次讓你去試探他的口風，他竟然如此不識抬舉！真真是該死。

　　珍兒，你親自出宮一趟，傳信給我父親，就說聞夜歸不曾回宮，讓他看著辦。畢竟，若是不能聽話的狗留著也就沒有意思了。”

　　跟著張貴妃身邊的宮女珍兒點頭回答：“奴婢這就去辦。”

　　“對了，皇后那邊可有動作？”

　　“太子殿下近日在兵部歷練，近日皇后娘娘倒是召見了幾個兵部的的家眷。”珍兒回答。

　　“哼～她倒是有個好兒子。可惜，本宮至今無子，處處受人掣肘。”張貴妃說著，抬手輕撫小腹。

　　*****

　　此時翊坤宮。

　　“咳咳～”皇后扶額倚在榻上。

　　“娘娘千萬保重鳳體呀。”貼身宮女容樂抬手輕輕替皇后撫背順氣。

　　“今日張玫去了養心殿？”

　　“稟娘娘，張貴妃給圣上送了盞參湯。”底下跪著的小太監恭敬地回話。

　　“很好，一會下去領賞。對了，你們聞督公去江南也有月余了，怎么還沒聽說回京呢？”

　　皇后聲音不大，甚至算得上溫柔。但這話聽在下面跪著的小太監聽福耳朵里，就讓他瞬間拉響了警鈴。

　　“奴才身份低微，沒有資格在督公身邊做事。因此不曾有督公消息。”聽福斟酌著開口。

　　“不用緊張，本宮知曉聞督公的規矩，不會為難你。”皇后說著，從榻上起身，走了下來。

　　她在聽福身前停下，虛扶了一把聽福，嚇得聽福連連磕頭，忙稱不敢。

　　“咳咳～容樂你看，倒是本宮的不是了。咳咳～看把這孩子嚇到。你來，讓他起身回話。”

　　容樂聞言走了上來：“聽福公公快快起身回話吧，娘娘心善，不然還得為你費心。”

　　聽福聽罷，借著容樂的力起身，但仍恭敬地低著頭，不敢四處亂看。

　　“這宮里呀，沒有聞督公在一天，那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本宮身體不好，按理說該本宮管的。

　　但是確實是沒有這個精力，不然你看看，有些人都快爬到本宮頭上了。”皇后忍著咳意，說了好長一段話。

　　“聽福，等你們督公回來了。給他帶句話兒，就說宮里的規矩也該立一立了。他明白本宮的意思。”皇后說完，也不等聽福回應，疲倦地擺擺手，讓聽福告退。

　　聽福走后，容樂給皇后倒了杯枇杷露：“娘娘，這聞督公會和咱們合作么？”

　　“聞夜歸盡管掌管著東廠，但內務府卻是在他老對頭江維安的手里。張玫拉攏聞夜歸不成，勢必會轉頭跟江維安合作。咳咳～

　　而你也知道，江維安倒是個會順桿兒爬的，呵～帝王之術不外乎制衡之道……你且看吧。”

　　“太子殿下那邊，似乎跟聞督公有過幾次摩擦……”容樂替皇后揉著太陽穴放松。

　　“本宮豈會不知？昭兒還小，他太過激進剛直。太傅等清流看不慣聞夜歸掌權，且日日在昭兒身邊教導，或多或少會影響到他。

　　昭兒身為太子自然不需要看一個奴才的臉色，但他屢次給聞夜歸難看，殊不知打得是陛下的臉。

　　只要陛下還要重用聞夜歸，昭兒就不能做得太過，至少在明面上要過得去。

　　哎……也是本宮身子不中用。找時間你讓太子過來一趟，本宮跟他好好談談。”

　　容樂應下，寬慰皇后：“太子殿下年幼但聰慧，娘娘慢慢教就是了。您也要放寬心，方能長長久久地陪著殿下。”

　　皇后看著窗外高高地深紅宮墻，嘆了一口氣。

　　這深宮庭院，就算你不爭不搶，也會有人逼著你去爭去搶。人在漩渦中心，那是半點兒不由人啊……